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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男人卻淡定地不動了。
她喊的第一聲,他可能是真的被嚇到了,第二聲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眼睛不能看東西了,耳朵似比平日裡更加靈敏,他本就是習武之人,這點動靜還是聽得出來的,根本沒有什麼耗子。
但是想知道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於是很配合地跳了兩步。
第三聲的時候,他已經辨出了她的位置大概在離自己不到三步遠的地方,於是不動了。
沈知非見他不動如山,又站的離自己很近,無形中形成了一股壓力。
“你,耗子咬你褲腿了!”
不知怎的,只憑露在外面的半張臉和那一邊勾起的唇角,她就大概知道這男人是在嘲諷她了。
“且讓它咬著吧!”景煜說。
沈知非語塞,默了默只得道:“地上涼,你還是躺床上去吧!”
男人不僅沒回去,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沈知非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忙踩著自己的腳後跟兒往後退了一步,好險穩住身形。
“不讓我給姑娘跳個舞或者打套拳再回去?”
他大概也清楚她心裡想讓他做什麼了,無非就是要看看他究竟傷到了何種程度。
沈知非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你要是願意,當然好。”
男人勾起的嘴角落了下來:“不願意。”
沈知非撇嘴:“那當我沒說。”
好像還真不是她說的。
“扶我回床上去。”男人言語間有著不容反抗的氣勢,而且就她觀察,怎麼覺得這人……似乎是在生氣。
生氣?
奇了怪了!
不過她倒是真怕他再摔著,於是上前攙住景煜的胳膊,分寸把握得良好,既不親近也不過分拘束,就如照顧病人一般。
剛走到床邊,沈知非的手還沒從他胳膊上抽出來,只覺得肩膀忽然一重,男人腳下似絆到了什麼,一個踉蹌撲到了她身上。
沈知非腳下不穩,仰面倒在那半舊的被子上。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一隻手撐在她頭頂上方,一隻手握著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腳下沒站穩。”眼前的唇一張一合。
話雖這麼說,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卻動也沒動一下,不僅如此,連那隻握著她肩膀的大手都不規矩地從肩頭一路摸到了腰上。
沈知非張嘴瞪眼,這看著可不像是不好意思啊!
剛要張口說些什麼,落在腰間的手輕輕捏了捏,沈知非整個人如裝了開關一般猛地掙扎了起來。
“你、你……還請自重。”沈知非漲紅著臉言語不順道。
“望小姐原諒,在下目不能視,不是有意冒犯。”景煜嘴角揚起了玩味的笑容,
說完,這才撤開了身體,放了床上的人。
沈知非腳一沾地便站的老遠,吹鬍子瞪眼睛地看著那人優哉游哉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心裡又是生氣又是緊張又是失望。
生氣是覺得他對一個不認識的姑娘都這般孟浪,緊張怕他認出自己,失望的是,他並沒有認出自己……女人啊,當真是種複雜的生物。
確定這人活蹦亂跳的還能亂撩人,沈知非便告辭離去,走之前她刻意看了一眼床邊的地面。
什麼也沒有。
真不知道這人方才是怎麼絆倒的。
景煜聽著那腳步聲踩在雪粒上直到消失不見,才揚聲喊道:“素紅!”
素紅和謝長陵並沒有因為景煜看不見就沒大沒小,老老實實並排坐在床對面。
“說,怎麼回事?”景煜言辭間全是冷然,雖然形容狼狽,懾人的氣勢卻絲毫未減。
素紅心驚,難不成他知道“王小姐”是他那短命鬼王妃了?
不可能啊,那女人明擺著是不願跟他相認的。她之所以沒有直接告訴男人,就是想尊重那女人的意見。至於讓謝長陵去添油加醋,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謝長陵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沒關係,於是事不關己地看了看素紅,那一眼中帶著看好戲的愜意。
素紅想先探探男人的口風,於是裝傻:“王爺說的是什麼事?”
景煜輕哼一聲,便不再言語。
這一聲實在是包含了太多信息,素紅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我也是今早看見她才知道王妃竟然還活著。”
“但是,她既然有心躲著王爺,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所以……”
是啊,她知道自己在這裡,也知道自己受了傷,卻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她心裡必然還是恨著他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姑娘行行好
“罷了,既然她不願,我也不能勉強。”男人忽然像是歷經滄桑一般。
謝長陵挑眉,這就放棄了?
“王妃看似還對您心存芥蒂,但到底是擔心王爺的。”素紅見他那有些悲涼的樣子讓她想起當初在畫舫上,她告訴這傻乎乎的男人,你的老婆是故意把你留在船上,給你物色小老婆的,當時他像只被人遺棄的小奶貓,滿臉驚訝和可憐。
“哦?”男人這個字說的雲淡風輕,心裡卻是有些期待。
素紅看一眼還在看她好戲的謝長陵,勾起一抹能融化冰雪的笑容:“晚上謝夫人說您活不過明天了,王妃一聽,這就急著來看您,說明她心裡還是有你的。”
謝長陵表情凝固瞪著身邊的女人。
景煜無言,難怪她又是要看他的傷勢,又是讓他又蹦又跳的。
果然還是在擔心自己嗎?
當時他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心中的激動就難以平息。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壓抑住心中的驚濤駭浪,雲淡風輕地與她交談。
他想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放開。
他生氣她見了面,卻不與他相認,心疼她這半年一個人風雨飄搖的流浪,卻又滿懷愧疚,不忍責怪,不能責怪,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不敢驚動她,怕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沈知非還是不要臉地去彩鳳那兒又將食物拿回來了一小半,誰知道李賽什麼時候回來呢,她還得在這裡等著啊!
景煜這兩天心情很好,走路都感覺腳底踩著棉花一般,輕飄飄的。逢人便掛著笑意,就連說話都溫柔了幾分。
“眼睛都看不見了,你說王爺在樂什麼呢?”江遠站在廊下看著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的主子,小聲道。
另一邊的王現肅著臉:“不准在背後議論王爺的私事。”
“放輕鬆點,你這樣活著累不累啊!”
“……”
兩人聲音雖小,景煜又隔得遠,但他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也沒心思訓斥他們。
他們這種連個心上人都沒有的男人,是怎麼也體會不到他現在的心情的。
他現在還能回想起那天在洗硯樓看見她屍體時候的那種感覺,仿佛無盡的黑暗向他席捲而來,而他卻連反抗一下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被動而無助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