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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緩過了氣,醒後,蔣閆心疼摸摸她紅腫的左臉,又有些釋然和欣喜:“從今往後,我們便隱姓埋名罷,阿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不會讓她吃苦?

  恐怕蔣閆所以為的不會吃苦,和楚姒預期差之千里,喉嚨還有點癢疼,是不習慣吃粗食所致,若是下半輩子都過這種日子,她寧願在事敗時當場就死去。

  楚姒怨憤,不甘,但她更清楚的是,蔣閆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哪怕他右手筋都被挑斷了,成了半個廢人。

  她靠在他懷裡,垂下眼瞼,輕聲“嗯”地應了。

  既歇息過,那就該立即動身,這處仍在鄧州近郊,很不安全。

  臨行前,楚姒問:“這處人家……”

  她這話的意思是讓蔣閆給處理乾淨了,畢竟近距離接觸過二人。

  實則楚姒如今心中忌憚得很,楚家反而成了其次,她最忌憚的是傅縉。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那小崽子一直派人在鄧州,伺機拿她,她知道。

  現在沒了鄧州和楚家做保護傘,一旦泄露行蹤,後果不堪設想。

  那小崽子本人也近在咫尺。

  楚姒掃了一眼外面院子正劈柴拔菜的農戶男女主人,眉目厲色一閃。

  “這……”

  蔣閆頓了頓,勸:“村中見過我們來投宿的農人還有好些,住一宿離開不顯眼,若是農戶橫死,反而更教人留意。”

  楚姒一想也是,如今鄧州為寧軍新得,正是傅縉地盤,萬一有人去衙門報了案子,反而正撞上去。

  這麼一想,只得作罷,“那我們馬上就走。”

  實際兩人狀態仍舊不好,但唯恐被傅縉的人追來行蹤,不敢停留,相扶著立即離開。

  外頭依舊還亂著,逃卒百姓,奔走的推車的,拖兒帶女,慌慌地四下奔逃。一身狼狽的蔣閆楚姒混在其中,倒不顯眼。

  兩人打聽過,西河大軍往西南敗逃,寧軍大軍直追而去,二人當即掉頭,往另一邊的南方遁去。

  楚姒打算南下渡江,往江南。江南仍是西河王地盤,過了江就算安全了。

  兩人蹌蹌踉踉,扶持著向南,後又奪了一頭驢,終於加快腳程。

  距離鄧州越遠,亂像就越來越輕,跋涉數日,終於在這日傍晚,望見緲渺大江。

  此時已是傍晚,春雨淅淅瀝瀝,灰濛濛的天,大江天際籠罩煙雨間,仿佛渾然一體。

  蔣閆牽著驢步行,楚姒披了蓑衣頭戴斗笠,坐在驢背,她順蔣閆指示抬首望了一陣,大喜:“快,我們趕緊尋碼頭渡江!”

  蔣閆有些遲疑:“現在天色晚了,也不知碼頭多遠,不如我們先歇一夜?”

  “不!”

  楚姒立即打斷。

  不知為何,她這兩日右眼皮一直顫跳,隱隱心驚肉跳的感覺,一種不詳預感油然而生。

  她心下焦急:“咱們不能等了,儘快過江!”

  楚姒眼尖,望見遠處有一漁夫漁婦挑著籮筐等物從江邊返,她大喜:“快,我們過去!”

  有漁人,就是有漁船,不用找碼頭了,就用漁船!

  漁船平時並不干渡人的活,但若許以重金,這些都不是問題。漁夫漁婦欣然應允,當即掉頭,引二人往江邊一茂密蘆葦叢去。

  翻身下驢,眼見漁夫拖出藏在蘆葦叢中的漁舟,漁舟小,為保險驢不好上,楚姒毫不猶豫就舍了,吩咐漁夫快些靠岸。

  她心中迫切,連聲催促,眼見漁舟越來越近,正要一提裙擺上前,忽握住她手的蔣閆一頓,驟回頭望去。

  “怎麼了?”

  只不用蔣閆分說,楚姒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一陣隱隱的馬蹄聲,繁雜極急促,馬蹄踐翻春雨濕泥,一行健兒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正打馬穿出迷濛雨霧。

  二十餘騎,氣勢極盛,所過之處,人人屏息。

  尤其那為首一騎,玄衣黑馬,高大軒昂,教人不敢逼視。

  只楚姒一望,瞳仁立即一縮,“啊!”

  斗笠遮擋看不清男子的臉,蓑衣也掩蓋了許多身材特徵,只楚姒認不得任何人,也不會認不出對方。

  只一眼

  傅縉!

  她目眥盡裂,“快,我們快上船!!”

  ……

  傅縉率大軍一直往西南追截,殺得西河軍狼狽不堪,最後西河王終於率軍逃回栗州。

  栗州有留守駐軍,還有天險可依,守軍早有準備,嚴陣以待。而寧軍一路追截數日,已兵馬疲乏,不適合再展開衝擊。

  傅縉遂命鳴金收兵。

  此番大戰,不但鄧州,就連卞邑和州等城也悉數收回囊中,絕對是大捷,眾將士雖疲乏,但士氣高昂,喜笑顏開。

  傅縉立即分兵布防,而後率大軍折返鄧州。

  來時氣勢洶洶一路急趕,回時且歇且行,徐徐而歸不遲。

  全軍上下熱情高漲,傅縉心情也很不錯,只和寧王及諸將互勉過後,他回到自己營帳,神色一肅,招來馮戊:“楚姒有消息了嗎?”

  他每日都問。

  實則傅縉已得訊,楚姒逃出城。

  這女人眾叛親離,這回若不能逮住對方,有泥牛入海無跡可尋的可能,傅縉怎肯?他早已撒出人手,日夜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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