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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就是很有文化,蠻好聽,范四兒喜歡。說不準是帶他娘私奔的教書先生取的。

  那把長命鎖換了二兩銀子。

  從此以後,他的名字,從范四兒變成了范睿川。

  思緒從回憶深處飄回來,范睿川又開始盯著石獅子腳下的地面發呆。對將軍府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算吃了別人家那麼多次救濟糧,每個月靠著這點救濟養活才不至於餓死。領粥的時候感恩戴德,心裡卻沒當回事兒。

  將軍府,就是食堂。

  今日也最先搶到饅頭喝完粥,范四兒打了個飽嗝,感慨著「食堂」一如既往的分量足。

  在見到他之前,范睿川來將軍府,一直只有吃飯一個目的。

  見到他後,他的目的還是只有一個,卻是從吃飯,變成了見他。

  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天空下著小雪。天氣很冷,邊塞城市的寒風吹起來如鈍刀子割肉一樣。這般天氣人們很少出門,那日卻是反常。

  家家戶戶屋檐底下掛了喜慶的紅燈籠,人們穿上新制的棉夾襖,手裡端著各家最好的吃食、用品。從溫暖的室內,出到寒冷的室外,他們臉上的燦爛的笑容似乎驅散了刺骨的寒風。

  范睿川穿著打著補丁的薄春衫,手袖褲管短了穿成七分。手交互揣在袖洞裡面,在寒風中弓著背打著哆嗦,遇人就說吉祥話。

  「將軍威武。」

  「將軍必勝。」

  「將軍百戰不殆。」

  人們也格外大方,就連平日裡最是摳唆的賣菜老婆子都笑缺了牙花,從簸箕了摸出一個烤熟的紅薯塞給他。

  范睿川狼吞虎咽,得來的食物拼命往嘴裡面塞,周圍的乞丐虎視眈眈,吃了這頓可不一定有下頓。

  遠處城樓之上,忽然傳來歸勝的號角。三聲連響後。

  四五人高的城門洞開,巨大的木門落下揚起煙塵,一對騎兵隊形整齊規整,氣勢不凡,厚重的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一人一馬當先。棗紅馬,紅纓槍,少年將軍唇紅齒白,英氣勃發。

  烤紅薯落在地上。被其他的乞兒搶著撿起來吃掉。

  范睿川嘴邊沾著紅薯渣子,腦子裡成了漿糊,瞳孔深處唯有一個人的身影。

  他知道,他完了。

  他想要靠近他,想要認識他,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成為一個將軍白毅用得上的人,成了那時候范睿川的執念。

  范睿川不識字,成不了謀士;拼體格不如普通士兵,當不了軍官。思來想去,范睿川成了一名入殮師。

  戰時隨軍出行,休時和其他入殮師一樣,住在將軍府後頭的小巷裡。

  范睿川腦子活泛,在入殮一道上天賦驚人,很快便脫穎而出。在一次一人入殮安葬了百具屍身後,白毅接見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和白毅面對面,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等問到他想要什麼獎勵的時候,他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脫口而出。

  「我要你。」

  眾人靜默一會,哄堂大笑。白毅也被他逗樂了,跟著笑,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有耀眼燦爛。沒人把個十七歲少年人的話當真。

  兩年的時間,足夠把個青澀的少年人打磨成熟。打仗就會死人,白毅身邊的人一直在換,范睿川就像影子一樣,一直站在白毅身側,他為白毅擋過敵人的□□,刺客的突襲。兩人的關係,也在生死相依間越發親密。范睿川看白毅的眼神熾熱得快掩藏不住,神經大條的白將軍毫無所覺,日常喜歡背後突襲,摟住人的脖子不知死活喊。

  「喝花酒嗎,兄弟?」

  雖是知道這人是有賊心沒賊膽。范睿川還是會不高興,這人什麼時候才會開竅。

  可惜這次受傷不能隨軍出征,等將軍這次出征回來,就告訴他自己的心意。范睿竄如此想到。

  白毅再也沒有回來。

  毅城破了,戎人的鐵蹄踏破了邊防城市了大門,人們哭喊咒罵,罵他的將軍是逃兵,說他不得好死。這麼說的人沒有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放下刀的時候范睿川在想,這次他不在,他的將軍一個人在荒漠裡面,會不會害怕?

  大燁三十年,范睿川潛入戎人內部;同年,戎人首領亡,第一具活屍誕生。

  大燁三十一年,戎人內亂,爭鬥四起。

  大燁三十二年,范睿川與大燁新朝君主裡應外合,戎人滅。

  大燁三十三年,范睿川在黃沙之中找到了白毅枯骨。

  親吻著枯骨,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子裡成型。

  大燁三百三十五年,范睿川再次見到了他的將軍。他激動得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但很快就被澆了涼水,他的將軍,他捧在掌心的珍寶,契約成了棣屬於別人的活屍。

  他恨啊,他不甘心。

  白毅越是厭惡排斥他,范睿川越是瘋狂,他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他做了很多錯事,把他的將軍越推越遠,但他也成功把人禁錮在身側,他們養雞餵魚,過著理想中的生活。

  直到他的將軍,哭喊著質問他,他的表情太過內疚悲傷,范睿川看得心都疼了。

  他摟住人,告訴他的將軍:「不怕,我會解決的。」

  把命換給白滇臨的時候范睿川是笑著的。白滇臨在御獸宗圍剿中受的傷長時間未治療,已經是撐著最後一口氣。換命的法子本來是給他的將軍準備的,若是沒有沈深契約白毅,范睿川打算用他自己大半的生命去換白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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