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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幫我叫人,去找桐花來,我以前生熙哥時候,就是桐花在身邊的。噢,還有去成兮酒樓,叫我的丫頭蘆花來。我要我的蘆花……”

  唐大夫人很有些臨危受命的急迫感,再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並且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大夫也好丫頭也好,打發人趕緊去叫就行了。

  她端起架子做著安排,先招呼自己的人出府去請大夫、找桐花、找蘆花;然後又支派武梁自己的丫頭快些往程老夫人那裡送信兒,請程老夫人過來坐鎮;又讓人去請住在府里的大夫,無論如何還是得讓大夫診看一下給個說法;然後又安排人去給程向騰送信兒……

  又問武梁,侯爺肯定有相熟的太醫,他們唐家也有,用不用一同請來,到時大家一起會診?

  申嬤嬤很快回過神來,怕事情鬧得太張揚,緊著想要攔。但她一個嬤嬤,宮中來的又怎樣,能攔得住侯夫人的吩咐,還是攔得住國公世子夫人的行事?

  申嬤嬤尷尬的笑著解釋,“咱們夫人既然有信得過的大夫,悄悄請來診治也就是了。奴婢是想著,勞師動眾的叫來許多人,驚動了外間那些碎嘴的,難免又是說東道西的。”一邊說一邊攙住武梁,想要對她做些簡單檢查。

  這話也不算錯,這陣子外間傳武梁的閒話不少,唐大夫人不就是因著這事兒來的嘛。

  唐大夫人於是看向武梁,心裡卻並不以為然。這位要是個介意流言的人,能安然活到現在麼?

  武梁痛得坐不直腰,卻對申嬤嬤冷喝,“嬤嬤又不會治病,不用再靠近我!”那種不信任溢於言表,和之前衣食行坐對她言聽計從判若兩人。

  又交待,“所有人都聽唐夫人安排。”意思你申嬤嬤有不同意見,也可以先閉嘴了。

  申嬤嬤想辯又無從辯起,只好默立一旁不再言語。武梁招手叫紅茶綠茶近前來,攙扶著她就近躺到了旁邊榻上。

  寬袖遮掩下,手指悄悄戳破了袖中血袋。

  順指尖兒而下的血滴洇紅了一大片腿間裙衣。

  紅茶綠茶的驚呼聲中,大家都看到那大片的血跡。誰都看得出來,這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束手無策間,武梁慌亂地看向不遠不近站著的申嬤嬤,“怎麼會出血呢?嬤嬤你會止血嗎?嬤嬤你什麼都懂,你也懂保胎的對吧?你來,你快來幫我止住血,你來幫我保住胎。申嬤嬤求你了,我剛才態度不好你不要生我氣啊,你快幫幫我啊,幫我保住我的孩子好不好?你倒是說話呀!”

  申嬤嬤連武梁身邊都不敢靠近了,站在紅茶身後,無力地安慰道:“大夫就快來了,夫人再忍忍,大夫就快來了呢。”

  這種話能安慰到武梁嗎?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呵”了一聲,道:“好吧,保不住是吧?”然後便一動不動躺著,不再言語也不讓旁人動她,默默忍痛忍悲聽天由命的樣子。丫頭們要替她擦拭身體更換衣裙,她都不讓碰她。

  唐大夫人一看要糟,但這種情況她還真沒有辦法,碰不得動不得,什麼都做不得,連餵口熱水都擔心會不會讓血流得更快了。只能一遍遍的催大夫,外間的請著來不及,府里的要讓他跑步過來。

  她是因著外間的流言來的,自然早就聯想到流言上頭去了。看這樣子,恐怕是太后那廂聽信了流言不准她生吧?

  要不然怎麼那麼巧,那頭叫走了侯爺,這頭還留個嬤嬤看著,然後就這麼無端端的出了事,尤其這嬤嬤還想攔著不讓出去請人?

  唐大夫人覺得一切不用多說,武梁肯定心裡有數得很,不用侯府的人,不用太后的人。說起來這些丫頭,也都是侯爺給她的人,或者嫁進來後侯府撥給她用的吧?

  她其實一時之間誰都不敢信任,才託付自己這一切的吧。

  女子遇上這種事兒,有幾個不是傷心無助痛哭流涕的。但她哪怕痛出淚來,也冷靜安排一切,先做最該做的事。無依無靠能走到今日,真不是靠嘴說說的。

  唐大夫人又是憐惜又是佩服,想著,也不知道程老夫人對這胎是個什麼態度,等下她過來,哪怕不高興甚至是阻攔她相助呢,她也要堅持。

  無論結果如何,總得讓她信任的大夫給她診上脈,讓她信任的丫頭能進來貼身服侍她。

  ——那之後,府里紛紛擾擾,老夫人一臉的疼惜難過,將武梁院裡丫頭婆子的挨個罵了一遍。只是到申嬤嬤這裡的時候,到底打了個頓,畢竟這不是她家的奴才。

  府里住著的大夫最先到了,這是程向騰找的自己人,該怎麼說明白的很。給武梁診了脈,一聲長嘆:“夫人身體康健,好生休養,一定很快就會再得子嗣的。”然後自去寫方抓藥去了。

  這句話似乎剝奪了武梁最後的一絲希望,她的眼淚終於流下來。屋裡默然一片,連安慰都顯得呱燥多餘……

  ——各色人的表現都不是重點,武梁讓找這個找那個,無非就是想讓落胎的消息四散,到時候誰想出手壓制也不容易罷了。所以,重點在我們蘆花姑娘那裡,在成兮酒樓,自家的地盤上。

  蘆花那丫頭,一聽說武梁見紅了很可能要流產,嚇得當場就哭嚎了起來,當著客人面哭得嗷嗷的。

  “怎麼會這樣?我們夫人怎麼會滑胎的,不是說一直好好的嗎?哎呀夫人啊,你可遭了罪了呀,這胎怎麼就滑掉了呀,你和侯爺該會多傷心呀……”

  那是酒樓呀,客人一窩一窩的地方呀,她那麼一哭一嚎,消息傳播的速度與廣度簡直了。

  …

  當天晚上,行宮裡那姐弟倆,就收到了府里送來的武梁落胎的確信兒。

  慈寧太后當然沒有懷疑程向騰他們作戲,因為她跟程向騰挑明借肚子,是快午時的時候。程向騰自己回城都嫌時間緊迫會走夜路,何況要送信兒回去府里再布置作作一番復送信過來了,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但這消息把慈寧太后惱火得不行。滑胎這事兒不稀罕,滑胎之後就這麼急火忙張地宣揚出去,弄得滿城皆知的,是趕投胎嗎?

  這個肚子算是廢了。滑胎後至少養息一個月吧,就算一個月後立即又懷上,這前後又去了兩個月了。到時候比她的肚子晚半年呢,還怎麼用?

  肚子不能用就對了,程向騰偷偷鬆了一口氣。

  不只這件事兒,還有自家老姐對自家老婆那態度,總是高高在上人家欠她的似的。他得藉機讓她明白,人家沒欠她的,是她欠下了俺嫵娘的。

  程向騰在太后對著信使反覆追問,然後又對身邊服侍的胡亂發脾氣的時候,一直默默無語轉過身去以背示人。他抬起一手捂在眼睛上,悄悄用力揉眼,從後面看,只看到肩頭微微抖動。

  太后還以為侯爺傷心落淚了呢,心裡也是震了一震。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讓兄弟失去一個孩子,太后到底還是心虛的。

  還嘆息著勸了他兩句,“侯爺也不用太難過,這孩子既然保不住,自是因為和這世間無緣,你們回頭再生就是了。”

  程向騰的聲調十分悲傷,好像仍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似的,“娘娘,你說怎麼會,我走時還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才這麼兩天不到的功夫,孩子就沒了?”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嫵娘沒有累著凍著沒有磕著碰著沒有摔跤沒有亂吃東西,還有有經驗的申嬤嬤照看著,還喝了娘娘賞的保胎好藥,你說怎麼孩子就忽然沒了呢?”

  “娘娘你說,她會不會在家裡一直哭一直哭?養好了身體還會懷上的對吧,但她肯定還是很傷心很傷心……”

  接下來,程侯爺就用他那揉紅的眼睛,浮誇的演技,傷情悲聲的絮叨,成功讓慈寧太后心生愧疚。

  慈寧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是反對那個嫵娘進府的,一直是覺得嫵娘配不上侯爺的,就算她後來封作嘉義夫人,也沒能讓她心裡有太大改觀。

  是程向騰一直護著,她這邊也一直這樣那樣的事,所以也一直沒有真的對她動手做過什麼。如果她真的做了,自家這兄弟,又該傷心難過然後憤怒到什麼樣子呢?

  然後程侯爺又替太后分憂,說既然已經這樣了,娘娘不如找個信得過的年長宮女,假託懷孕即可。以前柳水雲常常進宮,和宮女有染,也不是說不過去。

  以後太后可以找一家低調可靠的人家將宮女指婚過去,讓人代養孩子就多多給人家許些好處也就妥當了。

  太后嘆息,也唯有如此了。原本只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她懷孕的事,再說柳水雲不是惦記著讓自己孩子長在高門出身尊貴嘛,一個宮女能指婚個什麼好人家?或者指進高門裡作人庶子?那都不是理想的出身啊。

  但門第不高的好處就是,一般都夠低調不惹眼啊。太后頭疼,又得費神了。

  不過自家兄弟傷心成這樣還為自己作打算,太后表示很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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