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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袋一時劇痛,只有黃遠可怖的笑臉占滿了整個夢境。

  還不止!還有更可怕的夢。

  特別的真實的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青年堡壘,——他年輕時候入伍的地方。可是熟悉的人一個個都不見了,那些穿著青年堡壘紅色軍服的陌生人從他身邊走過,稱呼他為“指揮官”。

  有沒有搞錯?指揮官應該是簡樺,他只要能幫到簡樺他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簡樺去哪裡了?就是看見陳寄也好啊,陳寄和簡樺關係那麼好,找到陳寄,也許就能找到簡樺了。

  在夢裡,邵續霖在尋找簡樺,可是,不受他控制的軀體走到了青年堡壘高處的禮堂。平常隱蔽在沙漠之下的青年堡壘升出了地面,頭頂上有兩個明晃晃的太陽。感受到了可怕的炎熱。

  夢裡,邵續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在和青年堡壘觀禮台一層玻璃之隔的外面沙漠上,兩個穿著白色囚服的人毫無保護地站在烈日之下。

  一個是簡樺,另一個他沒有餘暇看是誰。

  ——邵續霖突然意識到這是青年堡壘的死刑。

  靈魂幾乎要撲出去,撲到簡樺的身份。但是被他的軀體禁錮住了。

  他的意識仿佛懸在了半空,看見了自己的臉,面無表情的冷酷的臉。

  外面,簡樺好像已經沒有了聲息。

  “啊——”夢裡,邵續霖幾乎要叫出聲來,可是身體不受他的控制。就這樣,直到外面的天慢慢地暗下來,直到看不請外面簡樺的身影。

  空間又陡然轉到了指揮官的辦公室中,他看見自己坐在辦公桌旁,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菸。窗外是黑色的沙漠的輪廓。晚上,那裡溫度會降到零下。

  “哐”!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了。一個他在青年堡壘還算熟悉的朋友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門口。

  “我拿到了首都的特赦令!陳寄和簡樺不用死了!我就說現在的國王是陳寄的大哥,就算不是一個媽生的,他也不會殺弟弟的!”那個朋友說,聲音又急切又帶著點如釋重負般歡喜。

  可是,坐在桌邊的那個邵續霖呆板地看著來人喜悅的臉,慢慢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那個朋友又說了很多什麼,但是邵續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好像被分成了兩個人,夢裡的那個自己在古怪地笑著,真正的他站在辦公室的中間,看著夢裡的自己,手都在顫抖。

  過了很久,那個朋友看到邵續霖的表情不對,停下來,問:“你怎麼了?你哥不用死了,你不高興?”

  夢裡的邵續霖把目光轉向了辦公室落地窗的方向。那裡正對著簡樺和陳寄被處決的地方。

  那個朋友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臉上的喜悅的表情漸漸消失,沖了到了窗前。看了半天,忽然回過頭狠狠揍了邵續霖臉上一拳。

  “臥槽邵續霖你這個瘋子!”他罵道,“不是明天才是執行死刑的日子嗎?邵續霖你到底幹了什麼?”

  “我後天就要出去打仗了,”那個邵續霖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地說,“留著他們,我怕夜長夢多。”

  那個朋友沒有理會他,疾步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他的頭轉向窗外。

  夢裡的邵續霖只把頭偏向了落地窗的方向,真正的邵續霖卻是已經貼在了窗前,惶恐地看著外面的一切。

  那個朋友帶著人衝出了堡壘,把被風沙埋了一大半簡樺和陳寄從砂礫中挖出來。

  來不及把他們抬進堡壘,有醫生現場就在給他們做急救。

  很快陳寄就被用擔架抬進了堡壘,但是更多人圍到了簡樺的身邊。

  又過了很久很久。簡樺也被他們抬到了擔架上,但是並不像送陳寄那般焦急,急救人員幾乎是慢而穩的對待著簡樺。

  人群漸漸散開,邵續霖看見那個朋友抬起頭,看向了這邊。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但是邵續霖知道他也看到了自己。他在用嘴型一字一頓地對自己說:“他、死、了。”

  簡樺死了。

  “啊!!!”邵續霖終於終於從噩夢中掙扎著醒來。

  仿佛重活了一遍一般,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可怕,可怕到讓人的心都仿佛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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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邵續霖才能從噩夢中掙脫過來,夢裡的血腥氣褪去,周圍真實的場景重新逼近到了眼前。

  這裡不再是黑暗的地下迷宮,也不是血腥乾燥的夢中青年堡壘,是陽光明媚的首都。是把一切罪惡都隱藏在明媚春色之下的黑森林宮。

  他身上的傷都已經被很好的包紮,藥香瀰漫在病房內。

  “你醒了!”一直坐在旁邊的人見他醒了,激動地撲了過來。

  是陳方公主。

  “我哥呢?”直到現在,邵續霖都控制不了手的顫抖,從噩夢中帶出來的驚惶依舊揪緊了他的心。看到公主,他也沒有反應,還在四處尋找著簡樺的身影。

  “他有事出去了,剛才虞飛城長官找他。”陳方看著他的表情,急忙說。

  公主也像是好幾日不休不眠的模樣,眼睛腫成了燈泡,因為太多的哭泣,臉蒼白而浮腫。

  看不到簡樺,邵續霖無法心安。他掀開自己身上蓋的毯子,不顧手上的吊針,站起身,動作之大,差點讓吊針斷在他手背上。

  “你等等!”陳方膽戰心驚地抓住他的手,拔下了針頭。

  邵續霖趕不及跟他說什麼,推開病房的門沖了出去。

  外面來來往往都是穿著王宮侍衛服的人,他們匆匆地、面色嚴肅地穿行在王宮中,不遠處可能是女王的病室,那裡戒備森嚴。看到有人接近,門口的侍衛就臉色不善地握緊了槍。

  邵續霖對女王、對公主乃至大王子、那位夫人都沒有什麼興趣,他要找的人是簡樺。

  ——太可笑了,怎麼會做那樣的噩夢?他怎麼會下命令處死簡樺?處死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

  這個夢太可笑了,夢裡全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邵續霖安慰自己,可是依舊控制不了狂跳的心。那個夢太可怕,就好像簡樺和他真的會走到那一步一樣。

  邵續霖在女王病房附近找不到簡樺的身影,馬上轉頭,向另一邊尋找去。陳方站在病房的門口看著他,一言不發,仿佛看懂了邵續霖心中在說的話。

  此時面容憔悴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天真愚蠢的小公主了,每個人都能在痛苦中一夜成長,從她第一次到暴風谷,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的時光,這一年的時光,已經幾乎否了她人生之前的十幾年的所有意義。

  在姐姐遇刺以後,小公主的目光終於有了些深沉的內容。

  邵續霖在走廊中行走,周圍是很多陌生人,又不像陌生人,就像是在夢裡的青年堡壘曾經見過那些臉孔一樣。

  每一秒,邵續霖的心中都更加惶恐不安。噩夢中的內容一幕幕在眼前重現。

  ——天上刺眼的兩個太陽。

  ——夜色中巨大深沉的沙丘。

  ——瀕死的簡樺。

  ——那個朋友殘忍的嘴型“他、死、了”。

  突然心臟劇痛,邵續霖彎下腰,夢裡他竭力想要嚎叫,卻無法發出聲音,那痛苦的聲音此刻仿佛成了鬱結在心口的一團血,隨時會在發出一聲巨響後,炸毀他的整個人生。

  “邵續霖,你起來了。”耳邊忽然傳來了虞飛城的聲音。

  邵續霖抬起頭,果然虞飛城出現在他面前,滿臉驚訝地看著他:“醫生讓你臥床休息,你怎麼不聽?陳方和護士沒好好看著你。”

  ——剛才陳方說,是虞飛城把簡樺喊了出去。既然此刻,虞飛城在這裡,那麼,簡樺呢?

  邵續霖向虞飛城身後看去,簡樺在他身後不遠,正轉過走廊轉角。

  看見邵續霖,簡樺也是一愣,停下了腳步,同樣問:“你怎麼出來了?陳方呢?”

  一時間,身體上所有不適的感覺都消失了,壓在心上的巨石消失,淤積在心口的血液有恢復了流動,邵續霖看著簡樺,鼻子一陣陣發酸,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怎麼可能做那樣的夢!他怎麼可能會殺了簡樺?明明他離了簡樺根本不能活。

  “出什麼事了?”簡樺看見他的神情,也是臉色一變,大概是以為王宮裡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他話未說完,便被快步走過來的邵續霖撲了個滿懷,禁不住後退幾步,後背重重撞到了牆上。簡樺背上也有傷,還剛把邵續霖從坍塌破敗的地宮中背出來累得夠嗆,被這麼一撞,臉上禁不住露出疼痛的神色。剛想抱怨,又被邵續霖的神色嚇住了。

  邵續霖看著他,眼中的血絲更加明顯,帶出整個眼睛都是血紅的錯覺。他的弟弟,眼中正流出沾有血色的淚珠。

  “我靠,喊醫生,我弟弟的眼睛也受傷了。”簡樺被邵續霖嚇一跳,邵續霖挨他很近,悲傷彷徨的神色就在跟前,簡樺不知道他被什麼刺激了,只有低聲跟旁邊的虞飛城說。

  “好。”虞飛城應了一聲,就要轉頭去找醫生。才走出兩步,聽見背後一陣低低的驚呼聲。

  邵續霖低下頭,兇狠地吻上了簡樺的嘴。

  和他們以往任何一次或溫柔、或激烈的親吻都不同。邵續霖神色古怪,一雙手掐住了簡樺的臉,不讓他有迴避或躲閃的餘地,幾乎是像啃咬一樣激烈的親吻。他才從地宮出來,嘴唇乾燥,像是乾渴的魚要汲取水分一般,吸吮著簡樺的舌頭。

  周圍有很多人,這裡是黑森林宮,公主在這兒、虞飛城在這兒,女王在一牆之隔的病房裡,大王子在首都角落的行宮中。明天,——也許不用到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邵續霖在黑森林宮,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親吻了自己的哥哥。

  這是邵續霖所有的行為中最出格的一次。

  簡樺也感到了內心的巨大震盪,真的不知道邵續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能感受到他的悲痛和不安。因此,簡樺一直不解地緊盯著邵續霖血紅的眼睛,卻又始終沒有推開他。

  仿佛空氣都凝固了,或許整條走廊都凝固了。時間靜止在這一刻,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良久,邵續霖放開了簡樺,他的手還在顫抖,他用顫抖的手抓住了哥哥的手。

  “這是我的哥哥,”邵續霖大聲說,仿佛手的顫抖已經蔓延到了他的咽喉,“不是親的,但是他比所有人對我都好。”

  ——他想幹什麼?虞飛城皺了皺眉眉頭,覺得大概是地雷陣的爆炸震壞了邵續霖的腦子。他沖簡樺使了個眼色,計劃馬上制服邵續霖,打暈他,免得他做出更多有損衛星城聲譽的事情來。

  “讓我說完!”邵續霖馬上發現了虞飛城的舉動,大聲喝道。

  邵續霖在地下迷宮殺了十幾個敵國的jian細,原本大家只以為他是機甲戰鬥的一把好手,想不到近身格鬥也非常了不起。虞飛城有了顧忌,只好放棄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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