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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芮奇握槍的手在發抖,但還是堅持著,手指扣到了扳機上。

  “你是我帶大的孩子,”黃遠放緩了聲調,近乎誘哄地說,“你不可能為一個外人,向我開槍的。”

  果然,田芮奇額上泌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即便再憤怒,他依舊無法對唯一的親人開槍。

  黃遠早已看穿了這一點,在田芮奇的槍口下,仍舊不緊不慢地走下了人字梯,甚至沒有再看田芮奇一眼。

  “我們回去飛船那邊,準備回北方城。”黃遠走到駕駛人員身邊,彎下腰,和他一起看監視器上地面的情況。

  “您是為他好。”一直跟隨著他的隨從也走了過來,對黃遠說。

  黃遠微微一笑,沒有接隨從的話茬。

  “我也看過了簡樺的性格分析報告,”隨從說,“他根本控制不了簡樺,無論心機還是性格,他都不是簡樺的對手。簡樺一旦好轉,馬上會回去找邵續霖。他太高估自己了。”

  黃遠說:“我這個外甥是個白痴,你都知道的事情,他自己還糊裡糊塗。”

  “他以後會懂的。”隨從說。

  黃遠將永遠不會預料到,在這一天,他徹底將外甥推往了另一個方向。

  二層的儲藏廂中,田芮奇無力地放下了手中的槍,閉上了眼睛。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衝到了簡樺的身邊,扶起了他。

  大概是失血過多,簡樺的身上是冰涼的,在昏迷中,他的眉頭都是緊鎖的。

  田芮奇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到了簡樺的身上,把簡樺緊緊地攬到了懷中。

  田芮奇和簡樺的第一次見面,就在簡樺的算計下,在暴風谷戰友面前丟了臉面。那時候非常生氣,生平第一次這麼丟人!幾夜都沒有睡好,念念不忘要怎麼報復回來。

  可是舅舅命令他接近簡樺。為了獲得簡樺的信任,他費了不少腦筋,還設計讓同伴們故意和簡樺作對,自己再出面打圓場。

  他裝出了一副對簡樺心悅誠服的模樣,時時刻刻緊跟在簡樺的身後。

  那時候,同伴都笑話他,問他是不是愛上那個中校了。

  “你們懂個屁!”當時,田芮奇的心在咆哮。

  在舅舅的命令之外,田芮奇也懷著一顆好奇的心,觀察著簡樺。

  他是第一個捉弄了自己的人,他教的東西非常古怪、但是在實戰中非常有用,他在戰場上不懼危險沖在了前線……

  他對他的弟弟很溫柔。

  ——在黑暗的潛沙車中,田芮奇抱住了簡樺,小心翼翼地親了親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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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樺在北方城甦醒的同一天,邵續霖被押送到了首都。

  路上並沒有受什麼罪,也沒有遭受上次落到首都特使手中那樣的毒打和折磨,大概是劉光和陳方都在他身邊的緣故。

  他們倆似乎都害怕首都的人會在半途就謀害了邵續霖,劉光把暴風谷繁重的事務都交給了副官,幾年來第一次踏入了首都。公主殿下陳方一路上更是不敢離開邵續霖半步。

  多虧了他們倆,邵續霖才得以全須全尾地活到了首都。

  大概是故意的,他們把邵續霖關進了他小時候曾經和父親一起住過的牢房。

  邵續霖仔細尋找,牆壁上,還有父親當時教他寫字留下的劃痕。

  ——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將仇人一網打盡,為父親復仇的機會。

  四天後,女王陛下在黑森林宮召見了她的囚犯。

  邵續霖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行走在王宮的長廊中。腳下是珍貴的駝絨地毯,每走一步,好像腳背都能陷入柔軟的地毯中。即便是在白天,皇宮中也是燈火通明,聽說是年輕的女王陛下膽小怕黑的緣故。

  ——果然是傳說中幼稚無能又貪圖享樂的女王陛下。大權都掌握在她母親的手中。

  召見的地點是黑森林北樓的休息室,穿著王宮禮服的侍衛拉開牛皮鑲金絲門,坐在遠處休息室另一邊,寬大的椅子上坐著的那個面目模糊的女子,看來就是女王陛下了。

  女王陛下的下首,還坐了幾個人。劉光和陳方都在其中,邵續霖掃了一眼,略有意外地發現虞飛城也在那裡。

  侍衛們押著邵續霖到了女王的近前,行個禮便轉身退下了。

  “姐姐,這個就是在暴風谷救了我的人,”陳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對女王說,像是害怕被別人打斷一樣,說得又快又急,“我和您說過了,他操縱那個名叫啟明星的大傢伙打敗了不計其數的怪獸,扭轉了戰爭的局面,如果沒有他,暴風谷就非常危險了。”

  她滔滔不絕地說,說邵續霖的功勞,說他的貢獻。

  “坐下!成何體統!”女王沒有說話,倒是坐在女王並排的一個中年女子說話了,狠狠地呵斥了陳方。

  那女人氣質雍容,相貌跟陳方很有幾分相似,只是嘴唇比陳方薄一些,眼神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煞氣,好像一下能看到人的心裡。

  ——這是女王和陳方公主的親生母親,黃遠口中陷害邵將軍的罪魁禍首。

  邵續霖目光掃過她的臉龐,把仇人的臉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好像王宮中的人都十分害怕這個女人,包括陳方,聽見母親這麼說,她雖然不服氣,憂心忡忡地看了看邵續霖,還是不敢反抗母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女王陛下還沒有說話,你嘰嘰喳喳的太不懂規矩了,去了一趟鄉下,學的禮儀全部忘了嗎?有必要讓教師給你補補課了。”那女人嚴厲地說。

  她口口聲聲說暴風谷是鄉下,對在座的暴風堡壘指揮官劉光居然毫無尊敬。

  劉光像是沒聽見一般,眼睛注視著地上,面無表情。

  反是陳方露出了尷尬的表情,看看劉光,又看看母親,忍住了沒有說話。

  “讓妹妹說吧,”女王說,她的聲音和想像中不一樣,竟是意外的輕柔和動聽,“我也喜歡聽打勝仗的事情。”

  “不要浪費時間,”那女人也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女王陛下,說,“今天我們坐在這裡,不是為了聽誇張的英雄神話的,而是為了懲罰罪犯。”

  女王看來也同樣畏懼母親,訥訥地不再說話。

  “袁主管,你來問。”那女人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主人,隨便指了一個站在一邊的侍從說。

  “是。”那侍從躬身行禮,走到邵續霖的面前。

  “去年二月,你殺害了衛星城老城主,你的養父是嗎?”

  邵續霖抬起眼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經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就是殺死自己,自己有沒有犯過他們所說的罪行,其實已經並不重要。所以,他連辯解都懶得了。

  “然後,你脅迫衛星城的副指揮官陶順幫你越獄,導致陶順壓力過大,腦溢血死亡。可以說,陶順是被你逼死的。”

  ——荒謬!邵續霖啼笑皆非,不知道他們還能給自己栽上怎樣的罪行。

  “去年二月底,你和你養父的另一個兒子簡樺同謀,簡樺殺死了首都的特使,帶著你越獄了。”

  “他沒有!”邵續霖說道,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句話。他可以容忍他們對自己的無理指控,卻無法容忍他們把簡樺也說成罪犯。

  劉光側過臉,看了看坐在他旁邊的虞飛城。

  他聽簡樺說過衛星城發生的事,他知道殺死首都特使的真正兇手。

  虞飛城感覺到他的目光,也轉過頭來和他對視。

  虞飛城像是極其坦然。畢竟當時在場的三個人,特使和簡樺都已經死了。虞飛城說的,就是真相。再無對證。

  ☆、女王之都·2

  被反駁以後,那侍衛打量著邵續霖,目光冷酷得像是在冰水中浸泡了三天三夜。

  休息室中,人們的神情各異,陳方焦急緊張地看著邵續霖,劉光心事重重地低著頭,虞飛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而在王座上,女王陛下好奇地盯著下面發生的一切,她的母親在她身邊,神情倨傲,仿佛邵續霖只是匍匐在她腳邊的一隻螻蟻。

  負責審問邵續霖的侍從,不緊不慢地說:“你對你殺死衛星城老城主,逼死陶副指揮官,並沒有異議,你認罪是嗎?”

  說到自己被栽贓的罪行,邵續霖反而沒有了興趣。

  “不是他幹的!”旁邊忽然有人插嘴說。

  眾人一齊望了過去,竟是虞飛城。

  在一片吃驚的目光中,虞飛城站起身,走到邵續霖旁邊:“尊貴的女王陛下,還有夫人,殺害老城主的人並不是邵續霖,當時簡樺中校已經找到了證據。老城主死在了他一直信任有加的僕人的手中。”

  “為什麼這麼說?”那侍從沒有料到這個橫生出來的枝節,皺著眉問,“可有什麼證據?”

  ——原本是有證據的,簡樺找到的當晚廚娘和老城主對話的錄音,不過已經被虞飛城毀掉了。

  侍從見虞飛城不說話,等了一會兒,又問:“那僕人現在在哪裡?”

  “已經畏罪自殺了。”虞飛城說。

  “嗤……”負責審問的侍從笑出了聲音,語氣也變得尖刻起來,說,“人死了,就可以隨意的背黑鍋嗎?”

  這個人只是黑森林宮的一個小小的侍從,而虞飛城是銀河帝國七大軍事基地之首的衛星城的總指揮官,他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對虞飛城說話,可見長久以來的傳言屬實,黑森林宮執掌大權的人,對軍隊沒有半點尊重。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將門出身的劉光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連邵續霖都微微變了神色。

  不過虞飛城和他們不同,虞飛城沒有父母蔭佑,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了現在的位置,自然能忍他人不能忍之事。他連眉毛都沒有挑動一下。

  ——虞飛城為什麼會忽然幫他說話?

  邵續霖低頭想:——大概是因為簡樺已經死了,虞飛城明白,邵續霖是不可能成為衛星城城主的,他最大的威脅已經徹底解除,所以反而想拉攏邵續霖,為自己培養助力。

  邵續霖明白這一點後,在心中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聲。

  在他心中,虞飛城已經不僅是個小人。如果不是他陷害簡樺,簡樺不會跟自己亡命天涯,不會到暴風谷,喪生在巨獸的利爪之下。

  “陶順長官的死亡,是疾病的緣故,”虞飛城繼續說,“陶順長官是因為太辛苦了,承受了太多太大的壓力,再加上他和老城主四十多年的戰友感情,傷心過度,才會腦溢血死亡。”

  “你這麼說,陶順的死,和邵續霖無關?”那侍從問,依舊趾高氣揚。

  “記錄顯示,陶順長官在邵續霖被關押期間,沒有和邵續霖單獨見過面,所以,我覺得邵續霖脅迫陶順長官幫他越獄什麼的,實在是無稽之談。”

  虞飛城說到這裡,話鋒兀地一轉:“但陶順長官的死亡,確實也與外力有關,有人在那時給他施加了壓力。他在街頭病發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握著他女兒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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