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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腦子裡哐當一聲響,這男妖精還真給他遇上了?
咋整啊,兒子不見了,自己還得被劫色?
和四不著寸縷地站在水塘里,仰起頭,睜著他和瞎子差不多的眼睛,淡定自若地問了句:「閣下找誰?」
陸錚鳴的千頭萬緒,愣是被他一句話給塞在了嗓子眼,差點沒將他給噎死。
和四這人,不論傻還是不傻,總有辦法隨時隨地讓人啞口無言。
陸錚鳴即便早已習慣他家四兒這德行,此時此刻也耐不住牙痒痒的。
和四裝得和二五八萬,穩得一批,剛想問問對方打算怎麼個劫色法,就見著那「男妖精」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掀起的浪花撲進了他那對不靈光的眼招子,人還沒叫出聲,小腿一緊,自個兒也撲騰地滑進了水裡。
碧青色的水漫過了頭頂,燈籠的光映在水漫上,層層漾開,仿若沒盡頭的火海。
一瞬間,數不清的人影、聲音蜂擁沖入和四的腦海里,幾乎要將他的頭顱給擠到裂開!
他疼得想要敲開自己的腦袋,可手還沒碰到頭就被人一把攥住!
炙熱的溫度覆蓋住了他的嘴唇,急促地渡進了一口氣。
和四艱難地睜開眼,水衝進了眼睛,幾乎看不清對面的人。
他聽見那人說了句「沒良心的狗太監」,還沒來得及憤怒,和四就被猛地托出了水面。
那些個紛雜的亂象也在同一時刻,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等到和四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時,腦海中幾乎空白一片,只餘下淡淡的愁悶與恐懼。
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聽見抓著他的男人發出一聲嗤笑,嘲諷意味很濃。
和四的臉色剎那難看得緊,他想起男人那一句「狗太監」,巴掌刷地甩了過去,憤憤不平道:「你見過這麼雄風凜凜的狗太監?!」
不知道是這清脆的一巴掌,還是他厚顏無恥地一句話,男人半天沒吭聲。
和四打完人,清醒了不少,這才發現偷窺他沐浴的「男妖精」正是傍晚時分來村子裡的那個生人。
他頓時心虛了起來,這一心虛眼睛亂飄,結果一不小心飄到了下邊,雖說隔著衣裳,但對比鮮明,人登時就傻了。
干他娘的,他為什麼辣麼大!
陸錚鳴的眼力見比到夜瞎的和四精敏多了,目光隨著他的實現往下一掃,登時明白和臻那滿面的憤懣從何而來。
要不是心緒太亂,他差點沒笑出聲,一個天閹……
等等,天閹?
陸錚鳴眉頭一蹙,不動聲色地仔細往下掃了兩眼。
喲呵,看來老神棍的以命換命,不僅救了他家四兒的命,連那處都枯木逢春了。
一時間,兩人懷著各自的心思,誰都沒說話。
最後,夜風吹的和四受不住涼,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尖,覺得大晚上的兩個男人在這野池子裡干泡著實在是一件無趣又有傷風化的事,他文縐縐地發問:「閣下,打算和我在這野池子裡泡多久?」
陸錚鳴恍然著驚醒過來,複雜的目光從和四的臉龐落在他肩胛處,情不自禁地抬手輕輕撫過那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這是從哪來的?」
和四茫然地「啊」了一聲,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厚顏無恥道:「天生麗質。」
陸錚鳴:「……」
雖說人傻了,但這不要臉倒是一如既往。
和四現在半瘋半傻,雖然摸不清幾分真假,但看這情形從他嘴裡掏出真話是不可能的。
陸錚鳴一把將人從塘子裡撈起來,撈的時候暗中掂掂分量,比在燕京里病入膏肓時重了一些,但終究傷了根底,以後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養回來。
他想起第一次與和臻見面時的場景,驚鴻一瞥,自此難忘。
那時候的和臻雖然只是宮中的一個內侍,卻意氣風發,讓人見之難忘。
陸錚鳴捏了捏和四細細瘦瘦的胳膊,盤算著該如何將他養回原先風華正茂的廠公大人。
和四一點都沒有暴露在別人面前的自覺,淡淡定定地攀著陸錚鳴的胳膊爬上岸,又淡淡定定地彎腰在岸邊摸他的衣裳,直到屁股被人給捏了捏……
他回頭。
陸錚鳴無辜地看他,誠懇道:「我看你瘦了沒。」
和四冷笑一聲,一撅蹄子,冷不防地將人給踹進塘子裡去了。
陸錚鳴:「……」
……
打找著了和四,陸錚鳴便在杏花村住下了,外界的一切:東廠、錦衣衛、燕京都好像和他半點關聯都沒有。
先不提和四,第一個覺著不妥的便是趙精忠。
你說這姓陸的小子好不容易爬到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東廠勢衰,錦衣衛一家獨大,陸錚鳴現在正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權貴之人,怎麼放著大好前途不要,跑這荒山野嶺里和他家督主過家家呢?
說過家家是一點都不摻假。
每天一睜眼,陸錚鳴提著斧頭便去後山劈柴磨豆。
之所以去後山劈柴,那是因為一家之主和四還在被窩裡沒睜眼,劈柴聲會影響到他老人家的美夢。
劈了柴,磨了豆子,陸錚鳴自覺地便去廚房裡頭燒大灶,準備和四的早膳。
對,沒錯,只有和四一人的早膳,他才沒耐心伺候趙精忠和那個小王八犢子呢。
一開始小王八犢子怨氣衝天鬧過,但是和四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人家是客人,怎能有如此諸多要求,太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