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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不是現在的他,他一定會回到這裡。
和四剛說出這句話,小皇帝的眼淚就落下來了,他使勁咽了咽酸痛的喉嚨將哭腔憋了回去:「好。」
他想了想,猶豫了下,試探著伸出根手指,勾住和四的手,小聲道:「我們拉鉤鉤。」
和四雖然聽不見他說什麼,但是手指被一勾,人就笑了:「好呀,拉勾。」
……
和四離開皇宮時,恰巧天邊炸開了一道雷,將被烏雲籠罩的天空炸得透亮,也將整個燕京城中的人炸得渾身一哆嗦。
和四心有所覺地回過頭去,「看」著這座龐然宮城,他嘆了口氣:「走吧。」
這一走,便是。
可不想,他剛說話這一句,人便倒栽蔥一樣地倒了下去……
再醒時,已改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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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遇仙橋頭
宣同二年,秋,夜雨磅礴。
夜雨下燕京安靜得如同一座死城,街頭巷口不論尋常百姓還是酒肆茶館,皆是門戶緊閉,只有大雨澆灌在灰瓦上的刷刷聲。
即便是燕京乃至天下最為最尊貴之地的皇城,亦是黯淡無光,幾盞宮燈在風雨之中有氣無力地搖曳著,宛若荒墳野地里的幾點森森鬼火。
平日裡最是熱鬧非常的二十四監,如今連個人影都難看見,只偶爾冒出幾聲窸窣低語,像幽魂竊竊交談似的。唯有二十四監里的大頭,司禮監尚亮著一簇才點起的燭火。燭燈燃燒的是魚脂膏,說是東海魚人的膏脂,萬年不滅,風雨不侵。
魚人誰也未曾見過,但這燭火的確是明亮非常,在狂風暴雨之中也不見搖晃半分。
捧燈是個身著飛魚服,面無表情的內侍,約摸三十左右的年歲。他小心翼翼地拈了琉璃燈罩護住燭火,將那耀眼的光芒籠罩得朦朧了幾分,這才抬頭謹慎地看看外頭的走廊,轉身對身後的人輕聲道:「走吧,小心著點,護好主子。送到地方,會有人接應你們的。」
逆著光的地方,幾人輕聲應了一聲。
那幾人身著普通的短打裝束,乍一看像行走江湖的手藝人,可通身抹不去的煞氣,令人望而生畏。正是燕京里令人談之色變的東廠番子,其中一人手裡抱著個裹得嚴實的小人,看身量是個十歲不到的,臉被擋得嚴實,似是睡的正香。
抱著孩子的壯漢在臨走前遲疑了一分,停下腳步問道:「那余掌印,您作何打算?」
余漣將萬年燈交給了他們其中一人,抬起眼皮看了眼和被捅了個窟窿似的天,搖搖頭道:「你們走吧,我自有打算。趁著今夜雨大,他們應不會逼宮破城,你們快出京去找他吧。」
趙精忠聽到他這麼說,便再沒旁的話,一拉蓑帽,領著幾人一頭扎進了茫茫大雨中。
隨著那點餘光漸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余漣也不再立於廊下張望,他轉身走進了司禮監里,慢慢地將尚未批紅的奏摺收拾整齊堆在案頭。他在太師椅上坐了半晌,算算時辰,差不多趙精忠他們應該快到京門口了,便起身喚了一聲。
原本空無一人的司禮監里突然疾步走出了一個小太監,呵腰拱手行了一禮:「掌印。」
「都準備好了麼?」余漣仍是板著那張沒多少表情的臉問。
「都安排妥當了。」小太監低頭答道。
余漣微微頷首:「走吧,我們去瞧瞧那幫子蠻夷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
與皇城遙遙相對的朱雀門,是整個燕京最為古老牢固的城門,燕京其他三門都曾在戰亂中有過毀損,唯獨朱雀門歷經戰火巋然不動。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灰白的城磚上,戍城的將士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城頭,而城牆數十里之外則是通火通明,令人不寒而慄的北蠻大營。
從破北疆,到南下攻京,北蠻用了只一年不到的時間。
大燕的邊防對他們來說,脆弱得如同一張紙。如果只有北蠻的入侵,尚不至於兵臨城下如此之快,恨就恨在外患未除,內憂縱生,裡應外合之下,北蠻自是勢如破竹,直奔燕京而來。
這一幕與當年先帝被俘之日何其相似,燕京里上了歲數的百姓朝臣有何曾忘記當年蠻夷鐵騎踐踏而來的屈辱和恐懼。
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交戰雙方僵持得有些持久,似是在等著某個協議的達成。
一輛馬車從泰/安門疾馳而出,直奔在空無一人的朱雀大街上,往朱雀門而去。
京城中除了戍衛皇宮的禁軍,全被調到了城防上,無一人關注到這輛風馳電掣的馬車。
眼見城門近在眼前,一匹駿馬突然從雨幕中斜插而出,直接攔在了馬車面前。
拉車的馬嘶數聲才急急停住,車裡的人未下車,馬上的人也未下馬,就這麼淋著雨兩兩對峙著。
終於,騎在馬上的黑衣長刀的人開口了,他聲中帶笑,輕鬆自在地問:「這是司禮監的車駕吧?司禮監的公公,這大半夜裡不在宮中待命,侍奉貴人們,這是要去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