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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精忠一邊叨叨地和李報國說著「多可憐啊,這大過年的就一巴掌大的孩子一個人」,一邊推門而入,卻見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孩子雙手叉腰,和炸毛只小公雞似的瞪著牆頭,卷著袖子正要往上爬:「我日你個仙人板板!敢拿石頭砸老子!干霖娘!」

  趙精忠:「……」

  李報國和沒事人一樣,仿佛什麼也沒聽見也沒看見,將酒菜逕自拎進了廚房。

  倒是趙精忠憂心忡忡地趕緊將這個粉雕玉琢的半大少年給從半截牆給扯了下來,摁著他雙肩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小孩子不可以說髒話的喲!」

  和四正被從天而降的時候砸得滿心不爽,剛要發飆回嘴過去,定睛一看是他便宜「乾爹」身邊最凶神惡煞的那個壯漢,嘴巴動了動,咽咽口水什麼也沒說,乖乖地被趙精忠拉去吃年夜飯。

  沒走兩步,咻的一聲響,趙精忠頭也沒回手疾眼快地向後一抓,原本憨厚的臉上溢出一絲殺氣,他攤開掌心一看——半個饅頭???

  和四和趙精忠兩臉懵逼,和四瞅了一眼黑漆漆的牆頭,最終抵不過熱乎乎白饅頭的誘惑,順手就從趙精忠手裡摸了過去,塞進了嘴裡。

  真香!

  那是和四記憶中吃過最香的饅頭了,也許是餓了太長時間,也許是頭一次體會到「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現在的和四不說作為東廠提督,哪怕是跟著乾爹行走宮裡宮外這麼些年,山珍海味吃過無數,卻始終難以忘懷那一口踏踏實實的雜糧饅頭。

  ……

  和四閉眼坐在噠噠向前的馬車中慢慢拈著碧璽珠串,聞著從遙遠街市里飄來的香甜氣息,嘴裡咂摸了下,仿佛仍是品出那一口半干半澀的雜糧味兒。可惜等不到他多回味片刻,馬車上懸掛的風燈撞起的叮鈴聲將他迅速拉回到現實之中。

  澀中帶甜的香氣煙消雲散,只留下從縫隙里鑽進來的冰冷寒氣。

  車外是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踩過快沒過腳踝的積雪咯吱作響,這條大道是整個燕京最寬廣的主幹道,平時也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而今卻無半點聲息,也不見半個多餘人影,只有這一行隆重莊穆的依仗徐徐走過,留下幾行筆直前行的腳印。

  東廠出巡,人鬼皆避。

  沒人敢去碰這些殺神們的霉頭,即便是在這個大年節里更不會有人出現在東廠番子們的視線範圍之內,誰也不想年節變祭日。

  儀仗隊伍行進得十分迅速,很快便到了城郭之下的天和門,百年城門之外即是雲王的車駕。

  今日,四大護法齊齊到陣,王招財和錢進寶領著暗衛隱匿於儀仗四周,隨機應變。

  時常露面的趙精忠和李報國則是左右兩將,分護在和四馬車左右,雖作常服裝束,但卻比黑衣黑靴的東廠隨扈更讓人心生畏懼。

  按照消息回稟,雲王的車架應該在一刻前已到城門,但是無皇帝聖旨藩王不敢入城,便一直在城門外等候。

  和四掐著時辰,晚了一刻到不說,等到了城門也不下車,反倒悠悠閒閒地摸出一包酥心桂花餅,慢慢地掰碎著吃。

  整個儀仗一百來號人在大雪紛飛中沉默地立於官道正中,一個個面無表情,仿佛是泥塑鐵鑄的雕像,沒有半分要開門迎人的跡象。

  和四一塊塊不急不忙地吃著糕點,守城的將軍和應天府府尹已來來回回跑了若干趟,連禮部尚書都被驚動了,扶著烏紗匆匆趕來,還沒接近和四的車架就被趙精忠一柄冷劍隔在三尺之外。

  禮部尚書只好戰戰兢兢地站在一丈外,苦著臉請示:「和廠公,這王爺的車駕到了已久,怎生不開……」

  「等著。」和四陰柔低和的聲音隔著重重簾帷傳來。

  穿得厚實的禮部尚書只覺脖子後一涼,像一條毒蛇繞著頸子鑽進了衣內,他使勁打了個寒顫,半個字兒也不敢多說了,委委屈屈地站到了一旁。

  和四吃完了半包桂花酥有些膩了,便將它丟到一旁,順手舀起一盞茶打算潤潤喉,哪成想剛摸到瓷邊兒,突然兩眼一黑,手腕一抖。

  半盞滾燙的茶湯灑在手上,燙紅了一片皮膚,和四噝噝抽著冷氣,使勁扶了扶腦袋,模糊的視線又漸漸清晰。這種情況似曾相識,和四納悶地望著自己通紅的手背,就著那半盞茶試著喝了一口,沒有味道。

  是的,沒有茶味,只有白水的平淡。

  和四困惑地舔了舔唇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這次卻是品嘗出了淡淡的苦澀與香氣。

  奇怪,和四攏著袖子坐在那琢磨著是不是該找個太醫瞧瞧。

  尚未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一陣撼動四野的陣陣馬蹄聲從遠及近如潮水般席捲而來,震得馬車上的風燈晃蕩不止。

  原本安靜到毫無聲息的儀仗陡然間變化陣型,首尾相連,將和四的馬車護到中間,所有東廠隨扈不約而同亮出兵器,凌厲的殺氣瞬間衝破風雪,令人膽寒!

  腆著個大肚皮的禮部尚書驚得狠吸了一口冷風,嗆得自己差點沒背過氣去。

  到場的文臣不多,禮部尚書綠豆大的兩眼睛著急忙慌地四處尋找了一通,然後絕望地發現自己居然是官最大的一個!

  哦不,官最大的那位現下正穩如泰山地坐在馬車裡擁著暖爐喝熱茶。

  禮部尚書收到同樣驚慌的同僚們求救的眼神,只好咬一咬牙硬著頭皮顫巍巍上前:「提,提督,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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