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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
陸錚鳴見和四臉色委實難看,禁不住笑了起來,雙手將藥奉到和四嘴邊:「您多想了,我不過一句玩笑話,這東廠要真如我所說,那錦衣衛也不至於淪落到今日今時的境地。快喝吧,藥涼了。」
和四陰鬱地看著那碗藥不說話,渾身的黑氣濃郁得快將他整個人蓋住了。
陸錚鳴難得有耐心地和一個人好聲好氣地說了這麼久的話,對方卻是連個好臉色都懶得施捨。
心道原來平時的通情達理都是假的,一生了病立刻露了六親不認的原形。雖說兩人間的情分淡得和清水似的,但好歹也在亂墳崗上共度了一夜良宵,別說笑一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得了,陸錚鳴自認胸襟寬廣,大肚能容,他低聲下氣地說:「提督真不必多慮,我眼下雖與您近在咫尺,但只要有分毫異動,必定即刻身首分離。」
和四沒有多慮,和四隻是在生氣這以後誰想要他狗命,只需要對他忠心耿耿的四大護法嬌滴滴地喊一聲「人家是督主的小甜心啦」,就能毫髮無傷地站在他床頭,磨刀霍霍向狗頭。
太操蛋了,有木有???
和四繃緊著臉,有種草木皆兵的味道,殺氣騰騰得讓陸錚鳴突然預感不妙。他暗中觀察著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因著大病初癒,雙頰雪白得不帶一點血色,里外透著一股疏離冷漠,像剝了掉了那層和藹可親的皮,終於露出了裡面冷冰冰的芯子。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努力解釋道:「你信不過我,總不會信不過手下心腹吧?」
和四皮笑肉不笑地一掀嘴角:「本來信得過,現在是不敢信了。」
守在外邊偷聽牆角的趙精忠虎軀一震,咔噠,玻璃心碎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
陪著他聽牆角的燕春不忍見到自己上司頓時流露出的悲痛欲絕之色,忙輕聲輕語地安慰他道:「方才我便勸著您別將人放進去,您看這清官難斷家務事,
這睡過的人睡過也就罷了……」
和四沒有感情的聲音透過窗傳來:「我聽見了。」
燕春:「……」
趙精忠:「……」
他兩屏氣凝神假裝自己存在,和四憤怒的聲音衝破窗紙:「老子沒有睡過他!再逼逼一句,老子把你們都睡了!」
眾人安靜如雞,連同陸錚鳴在內都不敢再廢話一句。
吼完了操蛋的手下,和四心情平復了少許,他抓過陸錚鳴依舊捧著的藥丸,豪邁地一飲而盡,將碗丟了回去,握著帕子慢慢擦拭嘴角:「你官也升了,仕途也通了,還來找我作甚?」陸錚鳴還沒張嘴,和四先嫌棄地看了一眼骨瘦如柴,比餓殍豐滿不了多少的他,「你死了之前那條心,我對你沒興趣。」
他又不像他乾爹有收集癖,環肥燕瘦全都搜羅進宅子裡,天天湊在一起打麻將。
這好姐妹們麻將打著打著,和四有時候看他乾爹頭上都有些綠油油的……但俗話說得好,要想生活過得去,就得頭上帶點綠。
和四心道就算老子是個基佬,也是個有品味的基佬好不好,這瘦得一把骨頭,睡著不扎人麼???
陸錚鳴被他一句話噎得半晌說不出話,臉色一會晴一會陰,他到底淡定了下來,臉上也帶起了習以為常的笑:「我此番得以晉升,多虧了督主您的提點,這番情誼與恩德,我銘感於內,理應前來謝恩。」
和四不冷不熱道:「別,可別。咱家只管著這東廠的一畝三分地,萬萬不敢插手到錦衣衛那頭去。你升了百戶也好,千戶也罷,那是你自己造化,與本座無關。」
陸錚鳴微微一笑:「這場面人說與旁人聽便也作罷,但是督主與我皆是清楚,如果沒有督主提攜,以我此前所犯的錯,已經再沒有向上爬的路子了。」
和四想了想,假惺惺道:「你既真心實意來投桃報李,咱家要強行推卻未免傷了你的心,」他擺出一副善解人意快誇誇我的模樣,慈祥地看著陸錚鳴,「正好咱家缺個能幹懂事的乾兒子,你要不考慮考慮?」
嘻嘻,和四頓時覺得房間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但他萬萬沒想到現在一句戲弄之言,日後讓他無數次在某個時刻悔不當初,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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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干~懂事的乾兒子,嘻嘻~
第27章 認個兒子
換作旁人,說出這種折辱人的混帳話,早成了陸錚鳴刀下亡魂。
說這話的人是和四,別說以他的身份,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跪在他床頭叫爹喊娘;便是此時此刻,被他一臉病容倚在床頭,卻依然眉帶風流眼含笑看著,任誰也無法生出一絲不悅來。
陸錚鳴心知他是存心揶揄自己,倒也不氣,雙手搭在岔開的膝頭敲了一敲,斟酌了不過眨眼間,便朝和四微微一笑。
和四被他這一笑,笑得心裡突地一跳。
下一瞬,陸錚鳴冷不防握住他的手,柔情蜜意地叫了聲:「乾爹。」
和四:「……」
一堵牆外的趙精忠和燕春:「……」
和四被陸錚鳴驚天動地的一句「乾爹」和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咳得驚天動地,偏偏陸錚鳴兩隻爪子將他抓得牢牢的。
陸錚鳴還在那虛情假意地用話懟他:「能認督主做義父,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說是一步登天也不過如此,」他兩眼精光湛湛地看著和四,無比滿意道,「以後我就靠您罩著了,有您在,別說千戶百戶,想必錦衣衛指揮使也是指日可待,伸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