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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錚鳴本微闔的眼睛稍稍睜開,眼光在碧璽串下那截白如素瓷的手腕上一掠即過,他想開口,不想呼吸間牽動傷口,不由自主地使勁皺了一下眉。

  和四絲毫不為所動,冷漠得像高座上無情的神佛。

  陸錚鳴幾個吐息方平復了那種刮心撕肺的疼,他微微喘著氣道:「督主不信,我說什麼都是無用功。」他閉了閉眼,「至於督主想問的,我一個校尉只知道那夜奉命去抓人,至於抓的是何人,姓甚名誰,實在不知。」

  他說話著實困難,一口氣說完,人已面如金紙,豆粒的汗從瘦削的臉頰上刮下。

  和四本該繼續逼問,卻被他刮過顴骨的那滴汗莫名吸引走了注意力,他突然發現錦衣衛的這個小校尉瘦得驚人,好聽點像把柴火,難聽點就和披著人皮的惡鬼似的。

  不應當啊,作為當朝兩大惡勢力其一,錦衣衛的待遇甚至比東廠還要豐厚些。即便是個小校尉,平時走在街頭巷尾少不了人孝敬。

  他摩挲著嘴唇,微微一出神,陸錚鳴便已孱弱地閉上了眼。

  門響了三下,和四一個激靈回過神,想也不想隨口道:「進來。」

  於是,端著粥進來的趙精忠一進門就看到床上氣息奄奄,渾身染血的錦衣衛,還有渾身透著「欲求不滿」氣息的自家督主。他頓時大驚,將粥迅速放到一邊,上前兩步探了一探陸錚鳴的氣息,慶幸地鬆了一口氣:「幸好還留一口氣,萬一被督主你搞死,這嘴就撬不開了。」

  和四怒了:「……我沒有搞他,你不要亂講!」

  趙精忠明顯不信,小眼神亂瞟,人家都被摧殘成這樣了,還說沒有對他辣手摧花。

  和四更怒了,悲憤地拍椅而起:「我拿什麼搞他啊!」

  此言一出,滿屋寂靜。

  躺在床上的陸錚鳴眼皮微微動了一動。

  和四面無表情地與趙精忠對視,你他娘的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找十個八個壯漢好好地搞一搞你!

  趙精忠咽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捧起粥碗,拍向陸錚鳴:「別裝死了,起來喝粥。」

  在趙精忠巴掌落下前,陸錚鳴已「及時」地睜開了迷茫的雙眼,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聽到一樣,虛弱地咳了一聲,艱難地坐起身,低低道:「多謝。」

  他每動一下,身上的血布就染深一分,看上去比剛受刑時還要慘不忍睹。

  和四有種自己仿佛真得把人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一百遍的錯覺,他使勁頂了頂腦門,指著趙精忠道:「你來餵他。」

  趙精忠:「……」

  陸錚鳴:「……」

  陸錚鳴臉上的虛弱之色頓是消退了一半,擺著張與和四剛才差不多的晚娘臉,冷漠地看著趙精忠和他手裡的粥。

  趙精忠內心驚慌,他只是一個忠心耿耿,隨時做好替自家督主獻身擋刀的炮灰暗衛而已。為什麼會突然身陷自家督主和男寵之間的三角關係之間?

  忠忠不高興,忠忠想去練胸口碎大石,都不想留在這個修羅場。

  和四一看趙精忠複雜又欲言又止的眼神就知道這貨又腦補什麼奇奇怪怪的劇情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對趙精忠道:「忠忠哇,粥放下,你去給他請個大夫來。」

  趙精忠立刻和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身法如鬼影一般瞬間逃之夭夭。

  叫了個番子去請大夫後,趙精忠滄桑地蹲在樹下,凝視著磨台。

  燕春正和幾人將宅院裡外大致收拾得差不多了,卷著袖子正要打水洗手,一來院子裡就看見自家老大愁眉苦臉地瞪著磨台。

  燕春停下腳步,不解地問道:「掌班您這是在做什麼?」

  趙精忠沉默許久,幽幽道:「你說我們督主為什麼就不能看上一個普普通通的良家民男呢?」

  先是錦衣衛副指揮使,現在又是校尉,為什麼一定要和自家死對頭相愛相殺呢,很虐的有木有?

  燕春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隨即就被趙精忠狠狠瞪了一眼,他趕緊收斂了笑容,淡淡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了門窗緊閉的東廂房,嘴裡無聲地念了一聲:「督主?」

  ……

  東廂房裡的氣氛很僵硬,和四盯著手裡的那碗粥就像盯著一個苦大仇深的殺父仇人。

  陸錚鳴看他實在不情願,便主動解圍道:「萬不敢使喚廠公,我自己來便是……」

  和四沒有搭理他,而是拿起勺子攪了一攪,舀起半勺。

  陸錚鳴愣了一愣,面色迅速划過一絲複雜之色,配合地稍稍坐直了身。

  然後就看見和四理所當然地將那勺送進了嘴裡。

  娘的,餓死他了,和四吃到嘴裡的熱粥感動得眼淚都下來了。

  太不容易了,從早上給小皇帝做樹洞做到現在,粒米未進,他快餓得能生吞活豬了!

  陸錚鳴:「……」

  和四毫不慚愧地一勺勺默默吃完了粥,吃完後心滿意足地抽了帕子慢慢地擦淨嘴角,他舒服地呼出口氣,慈祥地對還等著的陸錚鳴道:「別慌,鍋里還有。」

  有也不給吃,一句實話都沒有,還想吃老子的粥???吃屁吧!

  陸錚鳴依舊不吭聲,他就那麼無聲無息地看著和四,沒有譴責也沒有失望,半晌他仰面靠在床頭淡淡地笑了笑:「沒事,我也不餓,習慣了。」

  他就那麼風平浪靜地一說,和四看著骨瘦如柴的他突然就莫名心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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