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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宜貞,”他神色緊繃,“你別嚇我…”

  話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餵了粒寒毒解藥。

  梁宜貞緩了口氣,輕喘:

  “這個位置,應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陰冷,加之寒潭,我難免有幾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沒事。”

  她雙唇發顫,面色煞白。這叫正常?這叫沒事?!

  梁南渚凝著她,有些生氣。也說不上生誰的氣,只是心頭憋屈得慌。

  “眼閉。”他命令。

  ……………………………………

  “這叫什麼事啊!”晉陽侯夫人摁著頭,花白頭髮下是張疲憊不堪的臉。

  已是後半夜,天空將白未白。內室坐滿了女眷,燈火悠悠,燭心換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晉陽侯夫人,只道:

  “母親,好在是虛驚一場。宜貞那孩子大夫已看過,說毒已解過,眼下正睡著。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晉陽侯夫人鼻息哼了聲,頗覺無奈:

  “一家人嚇得夠嗆,她倒睡得安穩!”

  坐在她身邊的圓眼少女亦跟著哼了聲: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慫成那樣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來不僅服了毒,還自備了解藥。這是誠心演一出詐屍的戲碼嚇咱們呢!什麼東西?”

  “宜萱,”二夫人鄭氏低聲道,“不好胡說的。”

  鄭氏是續弦,對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勸又不敢勸。只一副唯唯諾諾,進退兩難的模樣。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說兩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圓場。

  眾人雖不說,大抵也是這般想。梁宜貞仗著母親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將晉陽侯府放在眼裡。

  在她心中,虛有富貴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詐屍”行徑,震懾眾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晉陽侯夫人一臉無奈,問身後的劉嬤嬤:

  “爺們兒那處都去說了?”

  劉嬤嬤年紀大了,有些發福,看上去是個老實穩重的人。

  她應聲:

  “都支會過了。二老爺、三老爺敷衍著外頭的喪禮人情,聽聞二小姐死而復生,這會子正忙著修正出殯禮數。老侯爺在觀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說。世孫那頭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晉陽侯夫人點點頭,因想到梁宜貞,又無奈嘆一聲:

  “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那是她母親的靈堂,鬧成這般何談敬重?”

  梁宜萱急急點頭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時對家中還客客氣氣的呢!梁宜貞憑什麼這般戲弄?咱們家也不欠她的!”

  ………………………………………………………………

  “這大白日的,見鬼了?”梁南清聽梁宜萱說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蔥白錦袍,約莫十來歲的年紀,生得富貴又白淨。一雙黑眼滴溜溜地轉,頗得靈氣,瞧來是位好動的小少爺。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當時亦是你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傾身,將聲音壓得很低:

  “我同你講,這多半又是梁宜貞在打什麼主意。故意裝大度,指不定有後招呢!”

  “著實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摺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貞怎麼也得鬧起來。她素以皇親國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讓梁宜萱受一頓罰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聲:

  “我看你那臨棺一腳是踢輕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頭,“你不會毫不作為,等著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樣好欺負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對,我認,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轉,狡黠一笑,“可一碼歸一碼,有人裝神弄鬼害全家擔心,總該自己吃點苦頭。既然祖母坐視不理,咱們便讓她長長記性!”

  梁南清湊上前:

  “姐,怎樣長?”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腦袋:

  “這不與你商量麼?你平日鬼主意最多,這會子沒辦法了?”

  梁南清護住頭,嘿嘿笑兩聲:

  “她嫌棄咱們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給她看唄!”

  …………那很厲害啊!

  百年前的鑒鴻司,太厲害了!與國子監並駕齊驅,大楚第一女學。

  梁宜貞沉吟半刻,遂問: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險些一口噴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貞心頭默念。

  據史書記載,這一年,鑒鴻司的創立者謝蓼謝夫子還健在,是鑒鴻司女學的鼎盛時期。

  此後謝夫子去世,鑒鴻司才漸漸衰落。到梁宜貞的時代,早已不能與國子監同日而語。

  可於女學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貞本也考上過鑒鴻司。奈何爹爹恰發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間還保存著千年古屍。她只得下墓幫忙,從此再未入學。

  如今想來,頗覺可惜。

  而眼下面對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鑒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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