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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驚醒的肖一一把抱住魏尋。

  魏尋可以醫治他陳年的夢魘,他在魏尋身邊從來不會做噩夢,這是第一次。

  他恍惚間以為魏尋又不在了。

  「七哥。」他在迷濛間呢喃,帶著點嗚咽,「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瞎說什麼胡話呢?」魏尋安慰地揉著肖一的後腦,「至除夕以後,我都還沒離開過你的視線。」

  除夕夜在涼亭里的片刻昏睡就如同兩個人的身份,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卻一直為了對方,為了眼下這一切的得來不易,互相演戲。

  肖一對自己今時今日的修為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再如小時候一般趴在魏尋背上就無知無覺地睡去,事情必有蹊蹺;可他總不願意說出來教魏尋生出些無謂的憂心。

  魏尋護了他這許多年,現下既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了,他願用自己的一切護著魏尋。

  而那個被肖一以為對一切懵然不覺的魏尋,卻什麼都知道。

  既然肖一極盡撒嬌,賴著不讓自己出門,那他便索性順了肖一的心思,整日與肖一耳鬢廝磨在笠澤湖畔小院的這場夢境裡。

  因為他也不想知道打開那方院門,門外會有什麼等著他們。

  那場天火燒死了凜青山上那個天之驕子魏尋,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肖一。

  「今天想吃什麼?我去煮飯。」魏尋撥開肖一前額被汗水打濕的幾縷鬢髮,「瞧你這一腦門子的汗,等會我燒點熱水來給你擦擦。」

  肖一本來懶洋洋地賴在魏尋懷裡,滿腦子混沌,迷迷糊糊的,卻被魏尋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瞬間驚醒。

  汗?

  哪裡有汗?哪裡來的汗?

  怎麼可能有汗!

  肖一本就是一個連三伏天都暖不熱的人,這麼多年,他從來不知道流汗是什麼滋味。

  最近冥鳳躁動愈加頻繁,他每夜靠魏尋送給他的琥珀來淨化戾氣已經愈加的心餘力絀。戾氣積攢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他淨化戾氣的速度。

  於是他才在這些天裡越來越長時間地陷入昏睡,因為好像只有睡在魏尋懷裡,他身體裡的冥鳳才能跟他一道歇息片刻。

  為了怕魏尋無意間離開,他甚至要在每夜入睡前,把二人褻衣的衣帶都系在一處。

  肖一自小便對魏尋由著一種近乎偏執的依賴,魏尋心裡明白,甚至享受著這種依賴。因此,對於肖一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他並未多做他想,只是如從前一般無下限地寵著、慣著。

  他不會知道,此刻懷中的愛人正努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想要維/穩茅屋的結界。

  起初初到茅屋時的肖一為茅屋布下結界不過是一個彈指的功夫,但他現在體內的靈氣逆流,不受控制地與體內日漸強盛的戾氣抗衡,所有的翻江倒海都被困在他那具瘦弱清癯的身體裡。

  無論他多麼努力,維持結界的靈氣還是越來越稀薄。

  他知道,一旦結界碎裂,冥鳳的位子就不再是秘密。

  但他不知道,他還能壓住體內的冥鳳多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像上次毀掉整個凜青山一樣失控。

  他不知道,失控後的自己會不會傷害魏尋。

  結界終於薄如蟬翼,脆弱得如同笠澤湖岸邊早晚被潮水推上岸的泡沫,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與之一同碎裂的,還會有二人在這僻遠茅屋繾綣一世的美好願景。

  「七哥。」肖一幾乎用盡身體裡最後一絲柔情望向魏尋,「你好久好久沒有去鎮上買菜了,家裡還有吃的嗎?」

  魏尋點點頭,下巴頂在肖一的發心,「是不太多了。」

  「那去買點吧。」肖一頓了頓又加了句,「多買一些。」

  回來得晚一些。

  「嗯。」魏尋起身,伸手解開和肖一系在一處的衣帶,「那我晚一些回來。」

  「哥哥!」肖一看著魏尋的動作,突然不可自持地撲進魏尋懷裡,霎時間淚如雨下。

  「怎麼了?」魏尋摟著肖一,手足無措的為其拭淚,「是你要我出去的啊……」

  「阿一乖……」魏尋止不住肖一的哭泣,只能一遍遍吻著他濕潤的眼尾,「我哪都不去了好不好?」

  「七哥……」肖一抬起霧蒙蒙的眸子,「你為什麼要晚一些回來?」

  「就因為這個?」魏尋先是不解,繼而又耐心地解釋道:「我答應過你要在門前的湖邊種上蓮蓬和菱角,這都開春了,我再不去買種子回來種上,今年夏天你就該吃不上了。」

  魏尋,肖一絕望地想,可是今天種上了我就能吃到了嗎?

  但他真的很想能吃上魏尋親手為他種上的蓮蓬和菱角。

  畢竟,那是五年前魏尋就答應過他的。

  而且,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

  他必須馬上調息理氣,穩住茅屋的結界,更要穩住體內的冥鳳。他不能在魏尋身邊做這一切,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一但失敗,會發生什麼。

  讓魏尋身陷哪怕一丁點兒的險境,都是他不能允許的。

  就算是因為自己。

  「那七哥去罷。」他依依不捨地鬆開拽著魏尋前襟的手,胡亂地抹了把眼淚。

  「那我早些趕回來。」魏尋吻過肖一的額頭,「阿一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併買回來。」

  「煎蛋給我吃吧,七哥。」肖一望向院內那一株並蒂的香椿樹,「院兒里的樹發芽了,你答應過,摘了嫩芽煎蛋給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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