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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將要收回靈氣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發現在之前肖一居住的那個小院外半人高的灌木叢里,還留有一縷微弱的鼻息。

  還是上次顧爻睡覺的那個房間,只是臥榻之上昏睡著的已經另換了旁人。

  「他還好嗎?」阿赤站在床邊,探著腦袋越過顧爻,擔憂地打量著臥榻上的人。

  「性命無虞。只是……」顧爻伸手揉了揉緊得發痛的眉心,「只是靈脈已經全部被無間業炎焚斷,現在,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了……」

  阿赤頗為沉重地嘆了口氣,良久之後才接著問道:「那他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我記得鳳凰業炎焚人靈脈,卻本不傷人皮肉。」

  「神獸戾氣的高溫引燃了山上的枯草。」顧爻拿下臥榻中昏睡之人額頭上的帕子,轉身浸在一旁的銅盆里,「他這傷是被人間凡火灼傷的。」

  阿赤懨懨地點頭,「還有別的傷嗎?」

  「不知。」顧爻擰乾了帕子再為昏睡之人敷上,「靈脈盡斷本是必死之局,想是淨魂護主,留下了他的性命。我也從未見過有人能從無間業炎中逃生,沒有先例的事,我亦不敢妄加揣測。」

  顧爻為人敷好帕子後輕嘆一聲,「還是等他醒了再說罷。」

  「六煞星之子與冥鳳一同消失無蹤,現在連淨魂也陷入昏迷……」阿赤抬頭盯著顧爻,「師兄,你說,這場浩劫算結束了嗎?」

  「希望是吧。」顧爻起身,面窗負手而立,「你知道一起消失的還有什麼嗎?」

  阿赤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瞧著像個孩子,他不解地問道:「是什麼?」

  顧爻沉聲,「潔魄和阿逸。」

  「潔魄不是在淨魂身邊嗎?」阿赤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掀開臥榻上的被沿,一把撩起昏睡之人的褲腳,「琥珀冥玲呢?」

  「他送給了那個孩子,我親眼所見。」顧爻回頭看著阿赤緊張的動作,「現在琥珀冥玲也同那個孩子一道消失了。」

  「不可能!」阿赤突然暴躁了起來,「淨魂、潔魄在天地間本為共生,潔魄怎可能拋棄淨魂另隨他人!你說過,天上地下沒有什麼地方能困住淨魂潔魄,陷在連鳳囹圄結界都裂了,潔魄怎會不回來找淨魂!」

  「我也不知道。」顧爻像往常一樣揉了揉阿赤的腦袋,替他順氣,「或許他二人,也本就該共生於這天地。」

  阿赤被顧爻撫平了急躁,但還是習慣性地甩掉了對方的手,「所以,這次冥鳳現世只毀一山,須臾一瞬便消失,是受制於潔魄?」

  顧爻點點頭,「也許。」

  房中又安靜了許久,阿赤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情願地問道:「那你二師弟人呢。」

  顧爻沒有答話,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阿赤見狀,難得乖巧地小聲喚了句:「師兄?」

  看見小師弟難得露出點小心翼翼的表情看著自己,顧爻的神情稍微鬆了些;他又在阿赤的頭上揉了兩把,像是在安慰,可開口的語氣卻是阿赤幾乎從未見識過的狠戾——

  「我對憫憐起了殺心。」顧爻的雙唇微微地顫抖,「他被我重傷,想必阿逸……也傷得不輕。」

  「你……」阿赤驚恐地盯著顧爻,「對自己都下得去手啊?」

  「阿赤——」顧爻看著阿赤驚恐的神色,喘息間已經調整了自己的語氣,「你在擔心你二師兄嗎?」

  他看了眼臥榻上仍在昏睡的人,溫和道:「我現在已經探不到阿逸的靈氣了,只能待淨魂醒轉,我再親自出去尋阿逸。」

  阿赤垂眸,不再看顧爻,也順帶低下頭不讓顧爻瞧見自己的表情。

  他憤憤道:「誰會擔心那個混帳東西。」

  數日之後,臥榻之人如顧爻所言如期轉醒,皮肉之傷也很快痊癒,只留下一些難消的疤痕。

  治療傷患並不教顧爻費力,最難的還是要屬當日他遇見肖一時的困境——怎麼和對方解釋自己並不是憫憐,卻和憫憐共用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你既然能相信我,為何還是要走?沈凌逸行蹤不定,你現在的狀況隻身離開,實在危險!」顧爻在山間望著那人將要離去的背影無聲地嗟嘆,終於還是不願放棄勸說,任憑那人離去,「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你不是也說了,只要淨魂還在我身上,我就性命無虞。」那人駐步卻沒有回頭,只淡淡道:「我現在不過一屆凡人,蜉蝣一世數十載,偷生於這天地間,總不會再礙著誰的眼了吧?我只想去做點之前該做,卻來不及做的事情。」

  「你是還放不下凜青山上的那場浩劫嗎?」顧爻突然沉了聲音,「我知道許清衍對你有恩,可你要知道,冥鳳之力非是肖一一個孩子能控制的東西,你實在不該怪他。」

  「凜青山上有太多的人罪不至死。他錯了,便是錯了。」那人的聲音溫潤,卻好像拒人千里,「你無須為他辯駁。」

  「所以,你是要去尋仇嗎?為了清風派的百十條人命?」顧爻急迫道:「就算肖一真的錯了,可他現在若是釋放冥鳳之力,當在我與沈凌逸之上,你憑什麼覺得你奈何得了他?」

  「尋仇?」那人微微回身,清風揚起他帷帽的皂紗,露出一截溫柔的下顎弧線,「你無須為他辯駁,我亦不會為他申辯半句,這世人盡皆可以恨他怨他,但我,永遠都不會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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