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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又酸又澀,淚水迅速涌了出來,他緊緊捂住眼睛,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撤訴,不惜跟他分手。

  他知道她不想告盧清韻,她可以心軟,選擇放過,可他做不到。那個女人傷害的,是他看得比命還重的她,她手臂上那些傷口,他光是想想就痛得要死。

  她真的在乎他嗎……

  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他有多喜歡她,她不是不知道。若她真的在乎他,又怎會如此狠心,輕易將“分手”說出口,完全不顧及他的感受。

  天知道他心裡有多痛,她還不如直接割他的肉,剜他的心。

  嚴信枯坐了許久,再睜開眼,眼眶通紅,但眼淚已經幹了。轉頭望去,吳憂縮在被子裡,身體蜷成小小的一團。

  他起身,關燈,躺下。

  他在黑暗中凝視她,她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他從她的呼吸頻率就能判斷出她並沒有睡著。他從身後抱住她,臉貼在她柔軟的後頸上,嘴唇剛好碰到了那顆痣。

  “對不起……”一開口,聲音沙啞哽咽,他深埋著頭,狠狠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撤訴的事我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要再說那兩個字了,好嗎?”他心有餘悸,不敢將分手二字說出口。

  他等了許久,沒有任何回應。

  “睡吧,晚安。”

  他吻了她的後頸。

  夜,靜得可怕。

  他們彼此都不知道,黑暗中,誰都沒有闔上眼睛。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這晚,嚴信思緒紛亂,輾轉到後半夜才睡著,吳憂更是天快亮時才闔眼。

  她睡得很不踏實,做了一堆雜亂無章的夢,很多片段一閃而過,有的很真實,有的虛無縹緲。

  晨曦微白時,吳憂醒來一小會,嚴信仍維持著從身後抱她的姿勢,緊貼的皮膚全被汗浸濕了。

  她迷迷糊糊翻身,他幾乎立刻收了收手臂,將她抱得更緊。她勉強半睜開眼,看到他雙眼輕闔,頭動了動,嘴唇貼著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她知道他並未完全醒來,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只是他不經意的條件反射。

  習慣最經不起時間的打磨,輕易就形成了自然。

  像是印證她的想法一般,他的呼吸逐漸勻長沉緩,又睡沉了。

  吳憂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嚴信已經走了。

  升至大三,他的課業重,一學年要修完兩個專業的學分,每天上不完的課,與此同時,還要準備司法考試。

  他像個持續旋轉的陀螺。

  吳憂掙扎著起身,失眠的困頓和低血壓支配的頭暈,令她的看起來像是從土裡爬出來的喪屍,面色蒼白,目光渾濁,緩慢而詭譎。

  她坐在床上緩了好大一陣,才有力氣端起床頭櫃的杯子喝水。

  那是一個保溫杯,裡面的水是溫的。

  同居快一年,嚴信總是嘗試著一點點改變吳憂的生活習慣,例如晨起空腹一杯溫水。

  他一開始哄著餵她喝,後來看著她喝完再出門,到現在,她已經形成習慣了,他只需臨走前放在床頭柜上,知道她起來自己會喝。

  諸如此類的細節太多,嚴信最擅長的,就是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

  就像當初,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他無形中鋪開的網牢牢套住,想掙脫,已是徒勞。

  曾經的時光,每個片段都是甜的,可經過了昨晚,再回想,卻微微發澀。

  吳憂打開衣櫃找出那些藥,把說明書全都取出來,一張接一張,看上面的文字說明。從藥品成分看到功能主治,再到用法用量,最後看到不良反應。

  她仔仔細細地看,看完後隨手一丟,一頭栽在床上。

  她在床上趴了很久,身體直挺挺地,臉陷進被子裡,直到呼吸困難才翻身仰躺,大口喘氣,活像一條被潮水衝上岸,瀕臨死絕的魚。

  手機短促地響了一下,吳憂胡亂摸索了一通,抓過來舉在半空看。是嚴信發來的信息,只有簡明扼要的三個字——“已撤訴。”

  她靜靜地看著那三個字,揣測著個中語氣,片刻後,在輸入欄打字,打完覺得不妥,立馬刪了重新打。

  幾輪下來,嚴信已經發來第二條信息——“法院不一定會通知被告,你轉告她吧。”

  吳憂靜了一會,回復他:“哦,知道了,謝謝。”

  她把剛才刪了幾次的內容全都回了過去,但心裡最想說的那三個字,卻停在輸入框裡,始終沒有點擊發送。

  沒多久,嚴信打來電話,吳憂頓了一下,摁下接聽。

  一開始,兩人各自沉默著,都沒有說話,時間在彼此平緩的呼吸聲中安靜流淌。

  最後,還是嚴信先開了口。

  他說:“對不起,昨晚不該吼你。”

  他的聲音很輕,一如既往的低沉溫軟。

  她閉上眼,抿了抿嘴唇,說:“是我說錯話,我該道歉的。”她的聲音比他更輕。

  嚴信靜了一會,問她:“還生氣嗎?”

  吳憂答:“早就沒氣了。”說完,還搖了搖頭。

  他又問:“那和好嗎?”

  她點點頭,想到他看不到,輕聲說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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