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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哪裡?”

  “我不知道。”夭夭說,“但是,有一樣東西,可以找到她。”

  “什麼東西?”

  “夜合花樹。”

  “樹?”

  “是,這樹與她多年愛恨糾纏。”夭夭笑,“你該知道吧,敵人,總比朋友更了解自己。”

  “她恨一棵樹?”段落無法置信。

  “是事實。”夭夭笑,笑起來甜甜的。

  “這不是樹,這是血咒,無門鎮裡最兇惡的血咒。”這話聽著驚悚,夭夭卻笑著說,段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為什麼,卻是不知。

  他得不到答案,夭夭不給答案。

  段落的目光轉向夜合花樹,那樹吞噬了辛然的血液,吞噬了陳悅的骨肉,好像在一瞬間枯萎。

  枯萎,死去,剛才還開得絢爛的花樹,此時像失去氧氣的人。

  花開了又謝,樹枝樹葉全都枯萎,仿佛秋天來臨,一切都將不再復生。

  “夭夭,為什麼會這樣?”段落又問。

  夭夭沒有說話,她已經不能說話。

  她的臉色是一種令人恐懼的灰金色,像死人一樣灰敗,了無生趣。

  “夭夭?”怎麼又出現這樣的狀況?段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夭夭怎麼了?”辛和一邊梳理著辛然的頭髮,一邊問。

  段落的注意力全放在夭夭身上,已經聽不見她的話。

  “夭夭,你怎麼了?”

  “落哥哥。”夭夭虛弱地笑,“落哥哥,你看那紅燈籠,滅了,已經滅了。”

  是的,紅燈籠滅了,人要死了,可是,死的是誰?

  難道不是辛和?

  辛和不會死,她怎麼會死?

  死的是夭夭,夭夭說:“落哥哥,我的時間到了。”

  “什麼意思,夭夭,什麼時間到了?”

  “離開的時間。”夭夭還是笑,“落哥哥,你還欠我……欠我……哈根達斯和……夏威夷比薩呢,可是,我沒有那個福氣了……”

  “什麼意思啊,夭夭,你要說清楚啊。”

  “我要死了……落哥哥,我要死了……”夭夭的聲音含糊不清。

  “你怎麼會死啊,你是夭夭啊!”所有人都會死,唯獨夭夭不會死,夭夭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已經埋葬在墳墓里了。

  “正因為我……是夭夭,所以……我才……才更要……死……”

  “只有我死了……你們……你們才能見到……見到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是誰?

  古婆婆說,那劫,只有夭夭能解。

  可是夭夭還沒有解劫,她已經死了。

  死了,在段落懷裡變得冰冷。

  沒有血流,沒有心跳,夭夭死得很安靜。

  仿佛在一瞬間,段落的手裡,就空空如也。

  26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辛和問,她的靈魂仿佛是死的,沒有任何感情。

  “不知道。”段落的心也是空的。

  辛然死了,陳悅死了,連夭夭也死了,還剩他們兩個人,該怎麼辦?

  夭夭在臨死前說,“只有找到古婆婆,才能解開這個謎。”

  “夜合花樹知道她在哪裡。”段落說著,拿起鏟子,開始掘夜合花樹的根。

  一鏟下去,他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啊”地叫出來。

  “怎麼了?”辛和問,走過去,一眼,就足夠魂飛魄散。

  無數顆藍汪汪的眼珠子在泥土中涌動。

  “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辛和已經止不住嘔吐。

  “不知道。”段落說。他現在除了這句話,仿佛什麼都說不出了。

  眼珠子是一個人身體上最容易腐爛的東西,但是這泥土裡埋藏的那麼多眼珠子居然都保存良好,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人知道,段落自然也不知。

  他強忍住自己的不適,一鏟一鏟,掘開所有的泥土,露出龐大的根系。

  沒有人能夠想到,一棵夜合花樹能有這麼龐大的根系,盤根錯節,卻向一個方向蔓延。

  一定是古婆婆的去處,只要跟著它,就能找到。

  段落鏟子不停,一直向前挖去。

  辛和也找個了工具跟在後面,每一次下去,她的胸口都滲出血跡。

  樹根一分一分露出土面,向前延伸,像一個沉默的嘲諷。

  樹死了也會嘲諷人,樹死了也要嘲諷人。

  他們一路向前,月色越發昏暗,路越發熟悉。

  “我好像來過這裡。”段落自言自語。

  “你來過?”

  “是啊,這已經是第三次來了。”段落說,沒什麼好炫耀的,往事歷歷,不堪回首。不過他的確認識面前這路,走過太多次,早已無法忘記。

  這是通往鍾馗廟的路。

  鍾馗廟,夭夭的住處,夭夭已經死了,古婆婆到那裡做什麼?

  “段落,前面……”辛和突然出聲。

  “怎麼?”段落抬頭,就看見大片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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