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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您的忠心,女士,"伊維特說,並做了一堆讓人突如其來的手勢以避免紛爭。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把雙手放在了屁股後面,看起來像摔跤選手那樣強壯。"我們每個人都要吃東西來保持我們的體力,不是嗎?"

  "為什麼莫里斯·勞斯爵士被殺的那天夜裡你把我鎖在門外?"

  現在可以清楚地聽見鐘錶的滴答聲。

  "女士?"

  "你聽見我了!"

  "我聽見女士了,但並不確定就是女士。"

  "你同警察說起我了?"伊娃問道。她感到心臟收縮,雙頰通紅。

  "女士?"

  "為什麼我白色的蕾絲睡衣還沒從乾洗店裡回來了?"

  "女士!我不知道。有時他們會用無窮無盡的時間,不是嗎?女士什麼時候吃晚飯?"

  這場爭執結束了,如同莫里斯·勞斯爵士碎掉的瓷器盤子一樣。

  "我跟你說了我不想吃晚飯。"伊娃邊說邊往樓上走,"我回我房間了。"

  "也許我可以給女士拿點三明治?"

  "成,隨便你吧。拿點咖啡。"

  "是,女士。您今天晚上還出去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

  然後她跑上了樓。

  臥室里,從她那粉紅色的窗簾透過的亮光,投射在梳妝檯上。伊娃關上了門。她的呼吸急促,胸口似乎空蕩蕩的,只有輕微的跳動;她的漆蓋抖動,血仿佛從雙頰衝上了頭頂。她坐在躺椅上,才感到了鬆了口氣。

  豎琴路17號。豎琴路17號。豎琴路17號。

  臥室里沒有鍾。伊娃溜到大廳里,去空房間拿了一隻鍾回來。鍾發出的滴答聲聽起來像是一個恐怖的炸彈。她把鍾放到抽屜里,然後走到浴室里洗手洗臉。當她回來的時候,她發現三明治和咖啡已經放在桌子的一角了。儘管什麼也吃不下,她還是喝了些咖啡,吸了幾支煙,從八點半到九點,又從九點半到十點。

  她在巴黎曾經出席過一次謀殺案的審判。內德讓她把這全當成一個笑話看。數量如此之多的喊話讓她感到吃驚。法官們,一共好幾個,穿者法官服,戴著平頂帽子,和起訴律師一樣向犯人猛攻,勸他坦白。

  那時的場景讓人感到陌生而怪異的有趣。然而對於審判席上面如土色的苦命人來說,這可一點都不有趣,他用黑色的指甲緊緊抓住被告席的邊緣,背後是觀眾的尖叫聲。他們把他帶入下庭,隨著兩聲門鎖的叮噹聲,大門打開了,伊娃聞到了一股木餾油的味道。這也就意味將會發生什麼。

  她是如此全神貫注地想著那些事情,以至於都沒有聽見樓下街口的聲音。

  但她聽見門鈴響了。

  樓下傳來模糊的聲音,伊娃在樓上聽見了地毯上啪嗒、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伊維特爬樓梯的速度比平時都要快。伊維特敲敲臥室的門,聲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尊重。

  "女士,樓下有許多警察。"她的嗓音裡帶著十足的快樂,好像是任務完成後赤裸裸的滿足感,這種腔調讓伊娃的嘴發乾。"要我告訴他們女士一會兒就下去嗎?"

  伊維特說完,聲音在伊娃的耳中迴旋了幾秒鐘。

  "領他們到前客廳吧,"伊娃不由自主地說,"我一會兒就下去。"

  "好的,女士。"

  門關上了,伊娃站起身。她到衣櫥里挑了一條短披肩,裹住了脖子;看了看手提包,確定有錢。然後她關上了燈,走到大廳里。

  樓梯板松松的,她輕悄悄地跑向了樓下,沒有人注意到。她計算好了伊維特動作的時間,仿佛能在腦海中想像出來。前客廳朦朧的聲音還在繼續,門只是半開著,伊維特轉過身,舉起手做了個手勢讓警察安靜。儘管伊娃只瞥見了一隻眼睛和一小撮鬍子,但她還是不相信所見的一切。過了一會兒,她走出陰暗的飯廳,走進了更陰暗的廚房。

  就像先前的那次一樣,她打開後門的鎖,走了出去,然後把門關上。她踏上了後花園裡粘滿露水的台階,屋子內樑上的燈在頭頂晃動。她很快跑到了大門外的小路上,除了某人園子裡鎖著的一條瘋狗外,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三分鐘後,她在昏暗莊嚴的賭場大道旁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豎琴路17號,"她說。

  13

  "就是這裡?"

  "是的,女士,"計程車司機說,"豎琴路17號。"

  "這是私人住宅嗎?"

  "不,女士。這是一家店,一家花店。"

  這條街看來位於拉邦德萊特不算時髦的地區。也就是說,接近海濱人行道。大部分資助拉邦德萊特的英國富翁一度對這一區域持強烈的蔑視態度,因為這裡看上去(實際上也是)就和威斯頓、佩恩頓或者佛克斯頓(譯註,均為英國海濱度假勝地)一模一樣。

  白天這裡充滿活力,灰灰的石板,密集的小街道,商店淹沒在五顏六色的紀念品里,有小鏟子、小桶、風車,還有黃色的柯達標誌、招待殷勤的家庭式酒吧。但在漫長的秋夜中,大部分街道都變得陰暗潮濕。豎琴路蜿蜒在高大的房屋之間,仿佛把吞沒了計程車。當車子在一家昏暗的店面前停下時,伊娃驚恐得幾乎不願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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