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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慶吉一反常態沒有說話,視線依然望著山崖下的罌粟花田苦笑。

  半年前殺害何洪鏡,把他沉下水沼的時候,沒想到出現了兩個目擊者,恰好,兩位同是何洪鏡的孩子,是因為血緣關係的警示嗎?也許。

  當阿漢出現在伐木場的水沼邊的時候,他們一開始以為是別人,驚慌失措地躥到樹叢中隱藏了起來,發現是阿漢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天色還灰濛濛的,因為寒氣的緣故,空中瀰漫著一層濃濃的潮濕的霧氣,阿漢沒有發現他們,只是傻傻呆呆地看著被鐵鏈困得結實的父親在最後的掙扎中沉下去,許久才恐懼地大叫:“蛇,蛇,大,大黑蛇,咬了,咬了爸爸,救,救命。”阿漢先是焦急地望了望,希望有人出現在伐木場,但那個時候是早晨,沒有什麼人會那麼早趕到伐木場,阿漢急得抓腮弄耳,最終自己走了過去,扒在水沼邊中,盡力伸手去抓已經沒入了水沼、只留下一隻好不容易從鐵鏈中掙脫卻變得僵硬的父親的手。

  很可惜阿漢夠不著,阿漢喃喃叫著爸爸,一隻腳跨進了水沼,眼看見勢不妙,藏在一旁的人剛要衝出來阻止,或者是乾脆把阿漢也塞到水沼里的時候,遠處的霧裡傳來的阿桃的呼喚:“阿漢,阿漢你上這來了嗎?何叔剛走,你是不是就不聽話,不吃早餐就跑來開工了?阿漢?阿漢?”

  “阿,阿桃。”阿漢沾滿泥漿的腳又縮了回來,看看越沒越沒的爸爸的手,再看看遠方越來越清晰的人影,為難。而躲藏在一邊的幾雙眼睛,也屏住了呼吸。

  終於,阿桃提著一個保溫飯盒從早霧裡走了出來,叫了一聲阿漢,一眼就瞥見了水沼里的那隻手,立場愣怔了。

  “阿桃,救,救,救救——”阿漢的爸爸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阿桃扔下帶給弟弟的早餐,尖叫著逃開了。

  “阿桃,阿,阿桃。救救爸爸。”阿漢難過地吸吸鼻子,看著爸爸的手沒入水沼消失不見了,喃喃:“爸爸,被,被大蛇咬了。黑蛇,咬了爸爸。”

  不知道是隱隱察覺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父親,還是因為害怕,阿漢縮了縮脖子,給自己壯膽一樣長長地唉一口氣,拍了拍弄髒的褲腳,再看看恢復平靜的水沼面,悲傷地抹了抹眼睛,邊離開,邊回頭不舍地望著水沼,直到瘦小的身子最後沒入了霧裡,消失不見。

  那以後,阿漢逢人便說,爸爸,在綠湖裡被人咬了,可是,因為他的智商,還有冒充何洪鏡從外地聯繫業務留在盛林的郵件商函,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從來沒有。而阿桃大病一場,什麼也沒察覺。

  直到何洪鏡的屍體浮出水沼,暴露在人們面前,阿桃才終於意識到半年前那個早晨,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有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她衝到平遠山盛林伐木場的水沼里,尋找真相,很不幸地,被她發現了當時被衝上來一半的鐵鏈,眼看事態失控,於是他只好用裝肉雞的袋子捂住了阿桃的腦袋,直到其窒息而死,然後搬動屍體到山崖邊,製造阿桃意外摔下山崖的假相。

  “林祖蔭和胡長河的死呢?又是怎麼回事?”

  趙慶吉搖了搖頭:“也許是因為林祖蔭吸毒後,把在伐木後的場地開伐為毒品種植場的事不慎說了出來,本來就因為木材走私而面臨追緝的胡長河大概沒想到自己的小舅子竟然狗膽包天,在背後暗算自己,罪上加罪,讓本來就看不慣林祖蔭的胡長河跟他吵了起來,結果,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了。”

  林祖蔭本人好吃懶做,進盛林完全靠連襟關係,卻出半天工,不出一分力。隨後便發現了採伐場的秘密,因此而要挾姐夫,胡長河又不敢對小舅子亂來,再加上畢竟有一層親戚關係在那擺著,於是乾脆地讓林祖蔭也入了伙。林祖蔭當然答應。而後,鬼使神差地,林祖蔭居然發現了伐木後的山地被開伐做花田的事,於是發現了毒品種植的事,考慮到林祖蔭是胡長河的小舅子,有這層關係,他們更便於在盛林廠內的控制毒品偷運,再者林祖蔭這種癮君子,稍加引誘就被毒品控制了,於是以每周兩次供應毒品的條件,很快地便讓林祖蔭做了他們的內應。

  三年前何洪鏡察覺了盛林偷伐木材的事情,是林祖蔭第一時間告訴了他們,而第一時間發現何洪鏡的屍體浮上來的人,也是林祖蔭,至於孫勝察覺樹木濫伐,到盛林找胡長河理論的事,也是林祖蔭泄露出去以後,三番思量後決定聯手滅口。林祖蔭這個內應可謂稱職,卻害死了兩條人命。

  趙慶吉說到這裡的時候,視線第三次從那片罌粟花田轉移到了朱斯亮的臉上,“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產生疑心的?我們應該做了很多混淆視線的事情,到底你還是發現了。”

  “不想讓我發現的話,其實在那天血巷的時候就應該殺了我的。那天夜裡襲擊我的是你吧?你察覺到我開始追查何洪鏡的死,於是開始注意我的行蹤,甚至跟我到了慶雲市的車站。隨後等我回鎮上的時候,便下了殺手,可是,我很奇怪的是,為什麼你沒當場殺了我?反而大費周章的布置血巷?只是為了讓周家女鬼索要看墳木的謠傳看起來更真實?”

  “那個時候只是想恐嚇一下你,迫使你停手不追查下去。另一方面,當然也是你說的,用所謂看墳木的白皮松製成的家具的擁有者會因為害怕而到陶記退貨,那樣我就能順利的取回那些有問題的白皮松了。而且,而且,我一開始沒想過會殺人了,連害了三條人命以後,我就再也不想讓雙手染上鮮血。”趙慶吉搖搖頭,看著自己的手,“確實地,殺何洪鏡的時候,我心裡覺得他活該,為那些他曾經對我做過的事,可是,把事情牽連到其他人身上,卻不是我的本意。殺人以後我每天睡覺的時候,都像是站在泥潭裡,越陷越深。世界上沒什麼紙可以包得住火的,現在事情揭露了,我反而輕鬆多了。”趙慶吉把手垂了下去,嘆息,“不說了,不說了,說說你吧,你是怎麼發現我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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