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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樹睡前沒有閉燈。屋子裡很溫暖,他的被子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赤裸的後背。我輕輕走到他身旁,蹲下去,探聽著他的呼吸,並試探著輕輕叫了他兩聲,羅樹,羅樹。

  我想,如果他沒有睡熟,他就會聽到我在叫他,從而睜開眼,問我想做什麼。如果他睡熟了,他是不會聽見我叫他的。

  但是,接下去,另外一件事情猝不及防地降臨了,它使我忘記了我這個夜晚的企圖。

  我看到了羅樹赤裸的後背,他的後背上有一塊胎記,圓圓的,像一枚一角硬幣一樣。

  它是那麼地讓我感到熟悉,有很多次,我都在鏡子裡扭著身子看到過它,它也長在我的後背上,我很喜歡它,它像一枚一角硬幣那樣,圓圓的,粉粉的,不偏不倚正在後背的中央,我總是感覺,我的後背是那樣的與眾不同,由於它的存在。它既像一枚硬幣,又像一朵花開在我的後背上。

  在寂靜的午夜裡,我聽到了時光倒退的聲響,我看到了我的母親華麗,她在她的房間裡,對著鏡子,給自己梳妝打扮,等著一個黑衣人的到來。

  第七章

  一

  我醒來的時候,張大江正很憂傷地看著我。

  我很吃驚地聽到他說,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怎麼可能呢,我為什麼要昏迷?我問張大江。

  他說,你受到刺激了,昨天早晨臉色慘白地跑到我這裡來,忘了?

  我躺在張大江的宿舍里,努力回憶昨天的事情。後來我想起來了,我說,張大江,我的後背上有一塊硬幣樣的胎記,是吧?

  張大江說,是啊,很美的一塊胎記,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說,羅樹後背上也長著這樣一塊胎記,硬幣一樣。

  張大江聽了之後,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問我說,你確定?

  我說,我親眼看到的,而且跟我後背上的一模一樣。

  我突然哭了起來,我感到很委屈。我說,他後背上怎麼能也長著那樣一塊胎記呢?

  張大江說,你冷靜一些。

  我幾乎要瘋狂了,張大江根本就不懂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哭累了,就盯著天花板發呆。張大江說,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羅樹應該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父親其實不是王其,而是當年的黑衣大盜,他跟你的母親華麗產生了愛情,有了你。

  可是我的母親華麗,她只是一遍一遍地給我講黑衣大盜,卻最終沒有告訴我,我其實就是黑衣大盜的孩子。她把這個秘密帶進了墳墓。

  是的,我對他,一開始就產生了一種難以說清的感覺,他獨特的氣息那麼使我迷戀……我愛上了他,我的父親。

  這怎麼可能?

  二

  回到大馬路的時候,我來到李量棲身的戲院傳達室里。他還沒有把攤子推出去。

  我坐在小馬紮上,對他說,你知道嗎,羅樹是我的父親,我多麼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

  李量說,這是好事啊孩子。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的苦,我說。

  李量的屋子裡很冷,我縮著肩膀。但是我不願意回家。只要想起華清,我就感到噁心。

  我說,我外公有沒有來找你?我讓他來找你。

  李量說,沒有。找我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無話可說。

  不行,我想,我一定要讓華清來找李量。

  三

  華清見到我,根本就沒什麼反應。我失蹤了兩天,對他來說,無所謂。長久以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我不能把這一切都歸於那隻無形無跡的金龜,但是至少,我覺得這一切跟逝去的那些罪孽有關。

  我坐在石凳子上,問華清,當年,你是怎麼指使一隻老鼠去咬駱子扶的喉嚨的?

  華清犀利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警告我,不許問這個問題。我說,你這麼狠地看著我做什麼,難道也想指使一隻老鼠來咬斷我的喉嚨嗎?

  華清立時就委瑣下去了。他現在精神很不正常,我越發堅定了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的念頭。但是我想,他怎麼也得對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有個交代,按理說,他是應該進監獄的,或者,被槍斃。我還沒想好是不是應該去報案,目前我只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繼續追問那個問題,我說,你到底是怎麼指使那隻老鼠去咬駱子扶的喉嚨的?是不是在他的喉嚨上塗抹了什麼東西,那種東西能令老鼠興奮?比如興奮劑什麼的?

  長久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很好奇,想知道華清是用什麼手段達到了那麼一種完美謀殺的效果的。

  但是華清拒絕回答。他只是那麼委頓著,像一隻瀕臨死亡的老狗。

  我決定離開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不忍心看到他這麼委頓的樣子。離開他之前,我恐嚇他說,你今天必須去找李量,向他賠罪,然後,我們搬離這個鬼地方。否則,我就去告發你,讓你進監獄。

  四

  我的褲兜里裝著那串鑰匙,我時時能夠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那天夜裡,我讓羅樹後背上的胎記嚇著了,甚至忘記了走廊對面的防盜門。現在,那扇門一直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我必須進入它,否則,我也會得精神病。

  除了鑰匙,我的另一個褲兜里還裝著一個小紙袋,那裡裝著一些小藥粒磨成的藥粉,我在醫藥商城買的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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