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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想起來了。正月十五,花燈節。整條大馬路到處都是繽紛艷麗的花燈,年輕的駱家女兒駱玉帶著兒子華定觀賞花燈,他說,我想吃糖炒栗子。於是,她穿過馬路去給他買糖炒栗子。回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從此他就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是活著,還是死了。駱家人潛意識裡都當他死了。原來,他還活著,他在二十幾年前,作為一名黑衣大盜重現在大馬路上。現在,他又在大馬路上開了一間名叫相約小站的飲品屋。

  他是如此神秘!他一直生活在駱家的周圍,但我們對他卻一無所知!

  這個晚上我是興奮的。張大江說,他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查找到他的線索。他是有案底的,曾經在深圳坐過十年的監獄,因為他過失殺死了人。他給人家當保鏢,殺人無數,但他最後卻殺死了一個有點勢力的人物。

  我是相信他坐過監獄的,他必定有十分複雜的經歷,這一點毫不需要懷疑。

  我呆呆地坐在張大江的房間裡,思緒卻飄浮了起來,飄浮在幾十年前,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輕輕悄悄地來到我母親華麗的房間。他們在她的床上繾綣,互相不說話,只用身體交流。

  我感到很害怕,如果他是華定,那麼,他跟我的母親華麗就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可是,他們之間卻發生了愛情!而且,更為可怕的是,我應該叫他伯父,我卻迷戀上了他,對他產生過難以遏止的情慾!

  還有,他是我外公華清與當時的駱家小姐駱玉所生的兒子,可他卻在幾十年前,返回大馬路,頻頻地盜竊並破壞了很多華清的古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現在,他又重返大馬路,可是,他絲毫沒有認父的跡象,反倒是,自從他來之後,大馬路重新鼠患猖獗,我外公華清失去了的右手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花園裡,似乎他的到來,只給這個老舊的駱家老宅帶來了深重的不祥。

  一切到底應該怎麼解釋?我陷入了迷亂。

  張大江的表現還比較冷靜,他說,幾十年前,華定失蹤的那個晚上,有個孩子曾經見過駱子搖,那麼,可不可以這樣推理:是駱子搖抱走了華定?他為什麼要抱走華定?抱走這後的這麼多年裡,他給華定灌輸了一些什麼思想,使得他兩次重返大馬路,並給駱家和大馬路帶來了深重的不祥?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存在。

  我說,是啊,會有什麼蹊蹺存在呢?但是,一定是有蹊蹺的,我的外公華清,他好像認識賣烤地瓜的老人,他總是溜出門去,偷偷地藏在胡同里窺視他,回家之後,他就做噩夢,發作,拿著鐵鍬滿院子尋找金龜。

  張大江說,我覺得,從賣烤地瓜的老人身上能夠找到突破口,如果他真是李量的話,他的出現也不是偶然的。

  我感到,我眼前的亂麻越來越亂,它們正在結成一張蛛網。我筋疲力盡,於是,我想到了做愛。我說,張大江,我們做愛吧。

  這次我很主動,我的主動讓張大江異常興奮,他沒過多久就射了。我說,呆會兒再來。

  我們躺在一起休息了一會兒,我用手動動他,他的器官又直立了起來,於是我們開始做第二次。我坐在他身上,對他說,放鬆,慢點。

  我閉著眼睛動著。這個時候我很絕望地發現,我在想著中年羅樹,也就是華定。這是一件難以啟齒的羞恥的事情,我卻在難以啟齒的羞恥中迎來了一次完美的高潮。

  二

  我已經連續在戲院廢棄了的傳達室里泡了三天了。

  照我的觀察,賣烤地瓜的老人對我沒有反感,他甚至很喜歡我。只是,他習慣了低頭做事,而不習慣抬頭看人。這使我確認,很多年裡,他一直是這麼過的。

  但是,他經常若有若無地打量我,像在打量一個熟人。我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很多過去的影子。他對我的堅拒是撐不了多久的,我早已看穿了他,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也許他只不過是不願意觸碰過去而已。

  我說,你的右手還在我家裡放著呢,我的外公華清把它保存得很好,他把它泡在福馬林液里,這麼多年來,他是在看它這件事中度日的。除了呆呆地看著你的右手,他的生活里沒有其他的內容。我想知道你們的過去,因為你們的過去像一團亂麻,並且還在繼續亂下去,這令我感到十分不安。

  我說,你看,你的這間小屋裡也有老鼠出沒了。這些老鼠在大馬路上橫行了有一段時間了,我總覺得它們的出現跟你們的過去有關。大馬路上已經有一些無辜的人患出血熱死掉了。

  我憂心忡忡地坐在他的小馬紮上,說,我真想逃走,遠遠地離開這座陰森的老宅子,還有這條老舊的街道,我受夠了它,我也受夠了我的外公華清,他就像一個活死人,時時讓我感到,我正生活在墳墓里。

  一直低著頭的他終於說話了。三天以來,他就像是一個啞巴。他說,你知道金龜是什麼東西嗎?

  我說,不知道。

  他說,你的曾祖父駱德曾經救過一個落難的江湖術士,並收留了他。這個江湖術士通曉鍊金術,他很感激駱德,就花費了十年時間,在駱家潛心煉製了一隻金龜。據說,那隻金龜有靈性,能在月圓之夜四處走動,屬於無價的祥物。

  我聽得有些呆了,我說,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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