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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怎麼被抓住的?」

  「聽說是北坡礦區塌方時,她為了逃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憤怒的村民逮住了。」

  羅蘭想了下,嗯,這件事有印象,正是自己穿越前一天發生的。

  「如何暴露的?」

  「這……我也不大清楚,」大臣助理搖搖頭,「當時情況很混亂,應該是有人看到她使用了巫術。」

  羅蘭皺眉,「這種事情你們都不調查清楚?」

  「殿下,重新恢復礦區生產才是優先事務,」大臣助理抗議道,「邊陲鎮的財政收入一半都靠這鐵礦石了,而且檢察官也確認了現場有人死於巫術。」

  「什麼樣的巫術?」羅蘭來了興趣。

  「像被融化了一樣,頭和大半截身體平攤在地上,讓人想起燃盡的黑蠟燭,」對方一臉嫌惡,「殿下您不會想看到那樣的場景的。」

  羅蘭把玩著手中的銀餐叉,若有所思。歷史上,女巫狩獵的大部分犧牲品都是無辜者,她們被教會和無知民眾當成了泄憤工具,而一小部分則屬於自己作死。這些人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樣,整天往鍋子裡扔五花八門的奇怪材料,宣稱自己能預言未來,定論生死。

  而她們也確實琢磨出了些門道,比如利用焰色反應來宣稱自己獲得了神明的力量。

  在現代人看來,這都是些化學戲法,但在當時,很容易被誤傳為不可思議的現象。

  至於把人融化,羅蘭第一時間想到了鉻酸洗液,但這玩意製備麻煩,用起來需要將人體完全浸泡,化屍效果也和蠟燭相差甚遠,至於其他強酸就更不行了。

  那麼這名女巫是如何做到這點的?

  如果她靠的是鍊金術,那便是領地里罕有的化學家,如果不是的話……

  羅蘭想到這兒,下定了決心。

  「帶我去見見她。」

  「等……等等,殿下,您要去見一名女巫?」巴羅夫慌張地站起身,打翻了那杯沒喝的牛奶。

  「沒錯,這是命令。」羅蘭回頭朝大臣助理一笑,他現在真有些感謝四王子不講道理的作風了。

  走到門邊時他忽然頓了頓,「對了,我一直想問,為什麼是絞刑?」

  「什麼?」

  「為什麼是絞刑?女巫不都應該綁在火刑柱上燒死嗎?」

  巴羅夫滿臉的莫名其妙,「是嗎?可她不畏懼火焰啊。」

  ……

  邊陲鎮只有一座地牢,貧瘠的土地養不起太多犯人,大多數罪犯住進來沒幾天就要面臨審判——或者釋放,或者處死。

  跟隨王子進入地牢的除了巴羅夫外,還有首席騎士、典獄長、牢頭和兩名衛兵。

  地牢一共四層,牆壁全是堅硬的花崗石砌成。羅蘭還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他注意到越往下通道就越窄,牢房數量也在縮減。大概是挖出個倒錐體的大坑後,再用石頭一層層壘上來的,他想。

  這種粗糙工程自然也不會有良好的排水措施,地面潮濕不堪,渾濁的污水就這麼流淌著,順著樓梯一階階往下滲。

  女巫被關在地牢最底層,每往下一層,空氣里的腥臭味就更濃一分。

  「殿下,您這樣做太過危險,即使她被神罰之鎖困住,也不能保證一定安全。」

  說話的人正是卡特·蘭尼斯,這名首席騎士知道王子要去探視女巫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勸阻一路上沒停息過。而且王的命令這招對他無效——他拒不接受任何置王子性命於不顧的指令,想讓他離開辦不到。

  明明長著一張高冷帥氣的男神臉,為啥卻是個話嘮?羅蘭真想叫人把他嘴縫起來。「不敢直面邪惡,又怎麼會有戰勝邪惡的勇氣?我以為你明白這點的。」

  「與邪惡戰鬥也要量力而行,魯莽不等於勇敢。」

  「也就是說遇到比自己弱的敵人可以伸張正義,遇到比自己強的就應該視而不見?」

  「不,殿下,我的意思是……」

  「之前害怕女巫劫獄,現在又害怕見一個小姑娘,我的首席騎士真是獨一無二。」

  騎士雖然話多,卻並不善於強辯,遇上嘴炮強者羅蘭自然毫無招架之力。趁著這工夫,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地牢底部。

  這裡比上面幾層面積要小上很多,總共只有兩間牢房。

  牢頭點燃牆上的火炬,黑暗褪去,羅蘭看到了那名蜷縮在牆角的女巫。

  如今已是深秋,地牢里的溫度低得能讓人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他穿著絨毛大衣,裡面套著絲質內襯,自然不覺得冷。但對方只有一件單衣,還不能完全包裹住身體,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腳掌已凍得不見血色。

  突然亮起的火光讓她側過頭去,雙眼微閉。但很快,她又睜開眼睛,直視過來。

  那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平靜得像暴雨來臨前的湖泊。她的臉上看不到畏懼,同樣也看不到憤怒和恨意。

  羅蘭有種錯覺,仿佛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而是正在吞噬火焰的陰影。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牆上火把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她努力倚著牆站起,動作慢得像隨時都要跌倒。但最終她完全站了起來,從角落裡蹣跚著走到光明能盡覆的地方。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一干人等倒吸口涼氣,紛紛退後兩步,只有騎士一人閃身擋在自己身前。

  「你叫什麼名字?」羅蘭拍拍騎士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如此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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