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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黎未都接了一通電話,發了好大的脾氣,直接手機給砸了。

  “你看你,生氣歸生氣,東西是無辜的。還有,嚇著果毛毛了!”

  紀鍇還以為他是在跟公司下屬生氣,隨口勸了他兩句。結果黎未都一秒委屈到不行,“是啊,刺蝟都比我重要!”穿上外套就要往外沖。

  紀鍇還從來沒見過這陣仗,忙眼明手快拖住,使出渾身解數按沙發拼命摸哄順毛。

  ……是他爸打來的電話,告知他再婚的事情。

  “他選誰不行,偏偏要跟那個女人?還說什麼她那時候年輕,現在知道錯了會改,還希望我能出席祝福?!”

  結果,黎父竟然是打算跟曾經的第二任妻子復婚。

  就是那個當年虐待過黎未都、把小小的孩子打得渾身是傷的女人。

  白阿姨十分崩潰:“這十幾年,那個女人陰魂不散,到處污衊我是情婦上位。嗚,我和未都爸爸明明是在他們離婚之後才認識的,她當年才是破壞了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但是,怎麼辦呢?蛇蠍心腸的一個人,卻偏偏長了一張特別美、清純無害的臉。”

  “未都爸爸以前跟我說過,像她那樣級別的美貌,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男人就根本就不會在意她曾經做過什麼!只要好看就可以了,我就不明白了,這個世界難道就真這麼膚淺嗎?”

  ……

  紀鍇覺得吧,人有時候真的要感謝命運,哪怕它曾經讓你遇著了一些糟心事。

  可磨礪你傷害你的同時,也必然會給你一些必要的經驗和成長值,讓你擁有力量和強大的心面對將來的各種挑戰。

  就比方說,在維持了三年的婚姻里,每逢節假日就遭朱凌神邏輯極品親戚車輪戰。

  一圈圈懟下來,自然而然便練就了堅韌的意志和淡定的佛心。等到再上演什麼豪門“富一代老狐狸又來請你喝茶的戲碼”,也就能面不改色淡定以對了。

  一會生二回熟,紀鍇在小茶樓靠著沙發喝咖啡,聽黎未都爸爸絮叨。

  法學系副教授最不害怕的就是跟文化人探討人生。好歹黎父也是富豪榜上的名人,以“貴族”自居。拿腔作勢的同時,有必然的虛與委蛇肯定是有的。

  不至於像原生態窮親戚一樣不可預測,動不動就跳起來,各種難聽話都說得出口。

  黎未都爸爸從坐下先是洗腦現在要娶的女人怎麼怎麼知錯能改,紀鍇忍著不予置評。繼而請紀鍇勸黎未都,紀鍇只當耳旁風。對方畢竟是長輩,基本的尊重也不能沒有,黎父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開始嘗試迂迴戰術,講起了黎未都小時候的事情。

  這下紀鍇愛聽了。

  “真的……只有十九歲?那么小就自己開公司了!”

  攪動著絲滑的咖啡,有點開心又多了解了他幾分。之前只看到名片上那麼多頭銜,還以為是富二代靠老爸,沒想到完全是年少有為自己創的業。回去可一定要好好地抱住吹一吹。

  黎父那張五官分明立體的臉上陰沉沉的,冷冰冰沒有半分笑意。

  “成功什麼?弄什麼破遊戲的小公司賺那一點點錢,該讀書的時候不好好讀書,叫他回來跟他大伯念博士生也不去,跟我做地產也不肯。我黎昌濟的兒子,居然不願意繼承家族企業,每次別人提起他多麼多麼‘成功’,都像是在笑話我!”

  紀鍇倒也把這話當笑話聽了。真的,爹想讓兒子繼承億萬家產,兒子卻不願意理睬,有錢人的苦惱還真是高層次。

  “叔叔您別這麼想,其實未都公司真的也挺賺錢的了,而且他不是還有弟弟妹妹嗎?既然喜歡做程序,能養活得起自己、過得開心不就行了?”

  黎父眼中寒光閃過:“所謂的能養活自己,還不是我心軟一直放任他。”

  “要是直接拿錢壓垮他公司,他那些小打小鬧根本就不堪一擊。到時候還不是要乖乖回家?還是說,紀教授要拿你那幾千塊的工資養他?”

  “……”紀鍇想了想,萬一哪一天真要他養,一起住小房子,去菜市場講價買菜什麼的,未都那麼賢惠,一樣能過得很幸福吧。

  “紀教授你最好勸勸他,別逼我非要走到那一步。我都是為他好,未都他就是年輕叛逆,根本不懂什麼叫真正的成功——等他有一天站在我的位置,才知道什麼叫‘不畏浮雲遮望眼’”

  行行行,紀鍇實在忍不住,終於開啟了“鍇哥搬板凳給你講道理”模式:“叔叔,其實吧,每個人想要的東西是不同的。您那種成功,還真的未必是未都想要的。”

  據紀鍇這些天觀察,單那一個繁榮科技公司,就已經夠黎未都頭大的了。自打談戀愛以後,更是一心窩在家裡賣萌打滾買菜做飯過甜甜的小日子,每次去加班都低氣壓掛著寬麵條淚。

  你要是把你那個商業帝國交給他,真的,他分分鐘給你當亡國之君你信不信?

  黎父嘴角扯起一抹不屑:“‘想要的不同’,只是普通人得不到藉口而已吧?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想要的,都是成為人上人,沒有一個例外!”

  “不不,叔叔,您這叫‘價值觀單一’。”

  紀鍇伸手,叫來了點餐的服務生。

  “麻煩您,我要一份芝士烤榴槤,一份黃酒泥螺,來份炭烤毛雞蛋,再來個炸蠶蛹。”抬頭一個大笑臉:“叔叔我請您。”

  黎父:“……”

  “這些菜我都特別喜歡吃,但您大概吃不慣吧?看吧,這就是所謂的個人喜好不同了。”

  “……”

  “叔叔既然調查過我,應該知道我出生在一個南方小城市吧?就是那種自食其力的工人家庭,爸媽都是性格淳樸的窮人,見識不廣、眼界也不高。”

  “我小時候成績好,每次得了獎狀回來我媽都很光榮。也經常督促我好好學習,說咱家終於要有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大學生了。”

  “但我從八九歲的時候,開始沉迷木工。有一次很認真地跟我爸說,我將來不想念大學,就想當個木匠。”

  “那天,我爸媽在房間裡討論了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出來跟我說,當木匠就是不怎麼賺錢,但也餓不死,我要是真的覺得喜歡、覺得開心,他和媽媽無論如何都支持我。”

  黎父冷笑一聲:“作為父母,支持這種決定太不負責任了吧?”

  “但是叔叔,‘家人’的存在意義不就是這樣麼——‘有些事我也許不能理解你,但我依然尊重你的選擇,並且無條件愛你。’如果連身邊最親的人都不能互相理解相互支持,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還能依靠誰呢?”

  黎父的臉色驟然發青,憋了半晌:“未都喜歡男人這事,我已經足夠、足夠容忍他了!為什麼其他事還不肯乖乖聽話服從家裡安排,到底還要一次次讓我丟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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