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頁
還好他有房產和車,在各種開證明、列印材料交上去之後,很快接到了陳副總的電話:“那個,鍇、鍇哥是吧?嗚……咱們黎總要掛啦,你快勸勸吧!”
……
黎未都胃疼,已經疼了好幾天了。
前些天還忍著,滿心期待著熊寶寶來了就好了。能抱著他心疼揉揉,給他暖暖。
結果一天拖一天,簽證搞不定。
到今天,心態徹底崩了。
還偏偏攤上俄羅斯這麼個不可理喻的國度。
以前讀世界歷史,兩次世界大戰德國進攻俄國,最後都被凍得毛都不剩慘敗回家。黎未都沒當回事。
直到大冬天的去了莫斯科、去了聖彼得堡,來到貝加爾湖畔、西伯利亞第二大城市伊爾庫茲克。
簡直神他媽的西伯利亞!
一輩子沒爆過幾次粗口的黎總再度破功——這他媽鬼地方大冬天的希特勒都待不住,你讓老子在這開會!你怎麼不上天?
一身帥氣西裝加大衣,挨過了法蘭西的雨、挨過了德意志的雪,敗在了戰鬥民族的狂風呼嘯下。
五星級酒店開空調完全沒鳥用,冷。
冷著冷著就開始胃疼,帶的藥忘在柏林酒店裡了,俄語又不通。整個奇葩的國度還大面積的沒網,基礎設施比國內落後二十年,在線翻譯完全癱瘓。
至於毛子國的當地接待人員?呵呵,人家都是直接一大瓶伏特加,一路不系安全帶喝酒加飆車的猛人。
胃疼是什麼?從沒聽過這麼嬌弱的毛病!
“……你說過要來陪我的,你騙我!”
雖然明知道,這一切當然不是紀鍇的錯。
無奈心態已崩。就像幼兒園吃不到點心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你就算拼命跟他解釋說“是點心店送少了,並不是阿姨的錯”,有用嗎?
陳副總這幾天,算是人生觀不斷刷新下限。
他們那位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黎總——七年前剛創立繁榮科技時,他就是看中這人少年老成、眼裡有光,有技術有擔當有魄力,才心一橫扔下了高薪主管的位置,跟他一起創業的。
多少IT精英,慕名加入公司,對沉默寡言偶爾又用眼神殺死你的霸總黎未都各種崇拜又聞風喪膽。
就是那麼個人。
現在成天鬧彆扭,紅著眼眶哼哼唧唧!
死活不肯去醫院,胃疼難受又開不了會,蜷在沙發角落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苦逼兮兮。
要是能長出耳朵和尾巴,也一定是往下耷拉著的。
副總陳某是個特別公私分明的人,從不探聽黎未都的私生活。只是隱約知道他有個疼愛了很多年的男朋友,但對方好像不是很在乎他。
就連有一次在公司胃疼,一聲不吭撐到昏倒都沒有來看過他。
可前陣子,黎總來上班的時候整個狀態都變了。春風得意、走路都飄飄然,某天拿著手機,完全掩藏不住興奮地翻出照片給他看:“帥不帥?他特別好。”
還高中生一樣顛顛跑去給保安隊長看:“以後他進公司,千萬不要攔!”
好傻。
以前總聽人說,戀愛這玩意兒自帶降智商的病毒。沒想到連精明強悍的黎總都能被智力清零。
好像,還會讓人變弱。
沒人疼的時候,踢到桌角飆出眼淚,都能忍住一聲不吭;可有人愛的時候,終於能對著電話各種帶哭腔求安慰求抱抱,只有五分疼,恨不得演成快要生離死別的模樣。
陳副總也不好拆自己老闆台,只能陪他一起演。
……
紀鍇掛了電話,擔心得不得了,更心疼得不得了。
正在急躁到底怎麼樣才能趕快到他身邊,突然靈光一閃——俄羅斯……好像並不在申根簽證範圍內。
給旅行社打個電話一問,果然睦鄰友好,簽證什麼的小意思,隨去隨走!
“你到機場了嗎?”
“快登機了,你再忍忍,三個小時,我就到你那了。”
“嗯!”陳副總眼睜睜看著黎未都突然像是開了外掛一樣,瀕死復活掙扎著竄起來。
“我要去機場接他!”
“……”
“沒事,沒事,不疼。他要來了,我肯定好好的。”
這難道就是愛的力量,陳副總真心感覺被閃瞎了雙眼。
……
一個那么小的破機場,出門居然打不到車。
紀鍇自恃英語還是不錯的,又輔修過些拉丁文,按理說走遍天下都不怕。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毛國人民:英語是什麼,中文是什麼,拉丁語是什麼?能吃嗎?
紀鍇連比劃帶吼,老子要打車,問訊處小哥搖頭又搖頭。覺得很違和,毛熊國啊……感覺應該是老家啊,怎麼會語言不通呢?
然後,一輛車在不遠處停下。
他看到了他的小木偶。
可能真的是小別勝新婚,那人走過來的時候樣子特別激動特別笨,居然全程同手同腳。
黎總,你的形象。
紀鍇無奈,掏掏掏,壓縮過的羽絨服掏出來抖抖展開,趕緊給人披上,又去摸胃藥。這鬼地方那麼冷!你還穿那麼少,你不凍著誰凍著,餵……
被整個兒緊緊抱住了。
其實並不怎麼浪漫。他事先知道俄羅斯冷,所以裹著超大羽絨服穿的真·像熊。而黎未都剛也被他罩上那麼厚一件,抱抱整個呈熊抱狀,笨拙拙的沒有任何曖昧的感覺。
但垂著單眼皮,埋在厚重冬衣裡面的樣子,還是特別的可愛。
想親他。
冰涼的手、凍紅的鼻尖、臉頰和有些發乾唇,都想親一親。
……
回程整個路上,紀鍇的手從黎未都衣服里伸進去,暖著他冰冷的胃。黎未都則靠著他的肩膀,緊緊抱著他一隻手,昏昏沉沉。
“黎總應該是太困了,最近連著好幾天都犯胃病,也沒休息好。”
陳副總擅長公務應酬,卻明顯不太擅長日常寒暄。車裡安靜了一會兒,咳了一聲:“哈,說起來,我前天還問黎總為什麼睡不著,結果你知他說什麼?”
“他說想你,所以睡不著。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黎總了,肯定特別依賴你。”
“現在你來了正好,他終於可以安心睡了。”
紀鍇覺得呼吸有些發酸。
心底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戳著,綿綿有些疼。
那一晚,黎未都睡得特別不老實。
總在翻來覆去,還差點從床邊上滾下去,被紀鍇一把撈回來,就這樣都沒醒。
紀鍇怕他是不舒服,有點擔心:“黎總,黎總,胃還疼嗎?”
過了大概一兩秒,那人閉著眼睛摟過來。
“……不。”
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黎總?”
沒有回應。
“到底醒了沒有?”
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