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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鍇其實並沒有釣魚這項興趣愛好。

  但要知道,所有男性的基因里都天然刻印著自遠古流傳下來的狩獵天性。像“抓捕食物”這種活動,本能地無、法、抗、拒!

  當然,起床穿衣打理時,看著鏡子裡那個高大帥氣、眼神犀利的男人時,心裡更是抱定了另一重目的的。

  ……確定是釣魚?

  黎總,您是真想釣魚,還是想釣老子?

  萬一真是想釣老子,那正好,可以當面禮貌而不失堅定地好好拒、絕、這位黎總,叫他知難而退!

  當然是選擇拒絕的。

  “有錢人又帥做飯還好吃,雖然是個神經病但是沒關係?”不不不,連葉氤都知道神經病的無盡關愛接受不來,難道他傻?

  出門,黎總直接把land rover開到他家小區門口。本來紀鍇是滿肚子心不甘情不願,並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黎總的朋友多半會和他一樣奇葩。

  戚揚那人,一度算是朱凌事業上的勁敵。

  紀鍇這些年可沒少聽朱凌黑他是多麼多麼虛偽、精分、惡毒的一個人。

  然而上了后座,和這位傳說中的“新晉一線男星”戚揚並排坐了兩分鐘左右。嗯……成功刷新印象!

  完全不虛偽!超有趣!無比投緣、相見恨晚!

  有些緣分,真的第一眼後,就不用再多說什麼——那位電視上比朱凌還要精緻、還要有欺騙性的大明星戚揚,一身釣魚用大褲衩、夾腳拖鞋、不裝X不梳頭,社會閒散人員狀坐沒坐相歪在后座。

  一身上下目測絕不超過一百塊,襯衫還破了個洞!

  明明是很高很帥、古銅色很野性的臉,看到他露出笑容時,卻毫不介意地露出違和感十足的小兔牙,特別特別的萌。

  兩人初次見面,先第一時間認可了彼此的衣品。

  繼而,動作出奇一致地,雙雙擺出嫌棄臉看向駕駛位上那位西裝革履、梳了頭來參加釣魚活動的那位黎總。

  心領神會、一見如故。

  紀鍇已經好久都沒有過這麼開心的半天人生體驗了——一整個早上,和新認識的好基友戚揚一起,一邊瘋狂吹牛、交流釣魚技巧,一邊旁若無人地吐槽diss黎總。順便聽戚揚八卦黎總的種種血淚黑歷史。

  黎未都幽靈一樣在兩人身後轉悠,面色不善、又無計可施——

  紀鍇估計那是因為畢竟他統共就兩個朋友。

  這戚揚直接占了半壁江山,萬一不小心給得罪了,朋友圈嘩啦一下又得少去二分之一,那實在也太過悽慘了。

  ……

  整個周六早上,陽光明媚空氣暖溢,碧晴的海邊好多漂亮的待租遊艇。

  戚揚和紀鍇意見出奇的一致——海邊除了遊艇,還挺著好多漁家的破鐵皮船,紅色的漆、硃砂色鐵鏽,滿載海產品的魚腥味。比豪華遊艇帥氣多了、粗野多了、有男人味多了!

  黎總拗不過那兩個人,全程生無可戀臉。

  看兩個帥氣地攤貨男團靠著紅鏽船舷、蹭的一身油印子卻毫無潔癖地開心釣著魚。整個人忍著潔癖坐立難安、杵在甲板上不知道能幹啥、該幹啥。

  中午時分,天色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些轉陰。

  戚揚這坑爹玩意兒更是接了個電話,招手大喊了幾聲“不好意思以後再約”,就急匆匆劃小皮船趕著上岸了!

  “啊啊真的對不起啊~~衛軒店裡突發情況,他不會開車,我得回去接送!”

  紀鍇:“……”

  紀鍇:喂!

  紀鍇:不會開車,難道不會打車?

  找藉口都不知道找個合理點的?開了四十公里來這鳥不生蛋的海邊,你就丟老子在這蒼茫大海上,跟這姓黎的大眼對小眼、尷尬獨處?

  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製造獨處機會——讓黎總在這茫茫大海四下無人里,跟老子培養感情?

  然後萬一培養不成,還可以發神經病把老子推下海,做得乾乾淨淨、神不知鬼不覺。

  紀鍇覺得自己可能腦洞有點大。

  可他腦洞再大,卻也沒有老天爺腦洞大——就這麼腦中小劇場了幾分鐘而已,只等著下一條魚上鉤之後就趕快找個藉口收杆打道回府,卻等到了滴答滴答幾滴冰涼落在了身上。

  ……下雨了。

  居然!下雨了!

  出門玩之前,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看了今天的天氣預報也是荒謬。但這卻並不是最荒謬的點——

  最荒謬的點是,就在雨點稀里嘩啦砸下來那一刻,剛才明明還能看得很清楚的海岸,轉瞬淹沒在這細雨迷濛煙波泛濫中,沒、沒了。

  紀鍇十分淡定:“沒事!我記得很清楚,岸邊是那個方向!我們就把船往那邊開!”

  黎未都皺了皺眉,指著反方向:“我記得那邊才是岸吧?”

  紀鍇:“……”

  黎未都:“……”

  紀鍇:“不然還是別亂開?”萬一開反了一頭扎公海里去,倒時候搜救隊都大海撈針那才真的慘了。

  ……萬萬沒想到,出門釣個魚而已。

  遇上黎未都這麼個劇毒的體質,釣魚都能活生生釣出趟海難來!

  紀鍇同時開始無比後悔——之前為了帥,非要選一條破漁船。

  聽說豪華遊艇裡面不但全方位遮風避雨,內艙里還有電腦電視、沙發音箱,香檳和進口巧克力。就算困在海上暫時上不了岸,也可以吃唱享受、百事無憂。

  然而,“帥氣”的破漁船里有什麼呢?

  一隻燒了一半的七十年代小煤爐。一口大黑鍋,幾個破碗,幾隻破油桶,幾大罐淡水。下雨後海上溫度驟降,船里唯一一塊能禦寒的大毛毯,卻髒兮兮到讓凍得瑟瑟發抖的黎總咬牙拼死拒絕。

  別的,真的啥也沒有了。

  海上手機信號不能說完全沒有。

  但可以說有也等於沒有。明明有一格,卻啥也發不出去。

  呵呵,人生……

  接下來數個小時,就連紀鍇這種一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猛人都有點鬱悶無措,黎未都更是直接陷入了精神恍惚。兩個大男人在稍微有點漏雨的船艙里相顧無言。

  沒話可說的程度,讓紀鍇簡直恨不得能跟那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少年派換換人生——

  真的。黎總交給你對付,老子去懟老虎。

  咱倆雙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遭全黑了。沒有星空,什麼也沒有。

  紀鍇萬幸自己抽菸。

  打火機一掏,起碼把那破破爛爛的小煤爐給點了起來,終於有了一點光、一點亮。

  然後,他發現自己餓了。

  晚飯時間到,肚子咕咕叫。

  紀鍇並不喜歡吃魚。但眼下整個船上唯二可充作食物的,怎麼看也就只有那麼兩種——他和戚揚之前釣上來那些海魚,以及眼前這位黎總。

  他決定還是先不吃黎總。

  因為至少黎總能幫他乾乾活、刮刮魚鱗什麼的。修長的手指艹著他鑰匙上那把小巧的瑞士軍刀,很快以大廚的嫻熟手法把魚鱗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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