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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該說是殉情才對。
可是聞燃……
可是聞燃已經討厭他了吧?
他沒有再向聞燃索吻,聞燃也沒有主動吻過他, 聞燃對他做的最為親密的行為不過是摸摸他的頭髮。
他越想越覺得心口空落落的, 又忽而聽到班長道:「眠冬,你為什麼哭了?」
「我哭了麼?」他抬手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哭了。
是因為覺得委屈麼?還是因為堪堪意識到便已然夭折的愛情?
他蹲下身去, 對著操場的跑道哭得完全止不住。
班長摸摸他的頭髮, 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他怔了怔, 班長做出了和聞燃一樣的動作,但他所感受到的卻截然不同。
班長讓他覺得自己是被關心著的, 而聞燃卻讓他覺得溫馨,好像只要有聞燃在,他便永遠有一個溫暖的家。
他冷靜了一會兒, 才回答道:「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一個人,然後,我又發現我失戀了。」
班長望著孟眠冬道:「你剛才還讓我去追我喜歡的人, 你為什麼自己不去追你喜歡的人呢?」
追聞燃?
孟眠冬抹了抹眼淚,疑惑地問道:「要怎麼追?」
班長搖頭道:「我也不懂。」
「沒關係,謝謝你。」孟眠冬又對著班長道,「對不起,本來應該是我開導你的,反倒變成你開導我了。」
班長苦笑道:「我這算是開導麼?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怎麼可能有能力開導你?」
孟眠冬也試著摸了摸班長的頭:「快點忘記他吧。」
由於孟眠冬曾經跳級,班長比孟眠冬大上三歲,被孟眠冬摸了摸頭,讓他覺得不太好意思:「我會加油的。」
孟眠冬堅定地道:「我們一起加油吧。」
告別了班長後,他便徑直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他就看見了正在廚房忙碌的聞燃。
他快步走到聞燃背後,伸手抱住了聞燃,想向聞燃表白,手卻立刻被聞燃撥開了。
而後,他看見聞燃一臉若無其事地道:「眠冬,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你先去洗手吧。」
聞燃果然已經討厭他了吧?連單純的擁抱都不允許。
不久前的堅定就如同是一個笑話,他模仿著聞燃淡然的神情道:「嗯,我去洗手。」
這頓飯吃得很沉悶,他沒有留在客廳,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他將自己的身體丟在了床上,闔了闔眼,又猛然坐起身來。
他翻箱倒櫃地想要找美工刀,許久才想起來,在搬來A市前,他早就把美工刀丟掉了。
當時,他是為了討聞燃歡心,因為聞燃是不喜歡他自殘的。
在沒了美工刀之後,每每產生自殘的念頭,他都會努力地壓抑。
時間一長,他再也沒有想到過自殘,仔細一算,已經有將近七個月了。
然而,現在他卻很想很想自殘。
房間裡並沒有什麼利器,他索性用指甲在手臂上抓了一把。
鮮血登時流了出來,但一點都不疼,而且很痛快。
突然,敲門聲竄入了他耳中,緊接著是聞燃溫柔的嗓音:「眠冬,你要吃西瓜麼?」
「不用了,謝謝。」他聽見自己這麼回答,是聞燃先疏遠他的,他必須用比聞燃更加疏離的態度來反擊。
唇角勾起了一抹嘲笑,他又在心裡道:真是無聊的反擊。
第二天,考試結束後,他重新買了一把美工刀。
美工刀非常鋒利,閃著銀光,能倒映出他的臉,他的臉極其扭曲,怪不得會被聞燃討厭,乾脆毀了這張臉吧。
但這樣做的話,他就沒有辦法去上學了,他並不想被人圍觀。
四天後,所有的考試便結束了,暑假開始了。
為了少見到聞燃,他找了一份在工廠流水線工作的兼職,包吃包住。
趁著聞燃不在,他打包了自己所有的行李,搬到了工廠的宿舍。
等一切都整頓好了,他才看到十幾通未接來電,並且回了電話給聞燃。
電話一接通,聞燃焦急的聲音當即傳了過來:「眠冬,你去哪裡了?」
對於聞燃的關心,他覺得很開心,開心得想哭。
他不想將自己的狼狽暴露給聞燃,故意用輕快的語氣道:「學校組織了社會實踐,我這個暑假都會在工廠兼職,不回去了。」
聞燃一關上店門,便回了家。
面對越加沉默的孟眠冬,他無計可施,每次他想說些什麼,孟眠冬都會露出虛假的微笑。
他知道問題是出在自己拒絕孟眠冬和自己一起睡,但他又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無法收回當時的拒絕。
一回到家,他沒有看見孟眠冬,找遍了各個地方,最後,他發現孟眠冬衣櫃裡的衣服少了一些。
他不知道孟眠冬究竟去了哪裡,忐忑地打了電話給孟眠冬,沒想到電話立刻接通了。
社會實踐什麼的,十有八/九是謊言。
但他該拆穿麼?他有資格拆穿麼?拆穿了之後該怎麼辦?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通電話沉默得可怕。
孟眠冬繼續用輕快的語氣道:「我要去做兼職了,我們下次再聊吧,再見了,聞燃。」
再見了,聞燃……
明明是輕快的語氣,其中卻有訣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