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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地站起身來,疼痛瞬間席捲了他身體內外的每一塊皮肉,疼得他出了一層的冷汗。
他低低地吸了口氣,伸長了手,才終於順利地拿到了手機,然而,因為汗水的緣故,下一秒,手機竟是從他濕滑的掌心跌落了下去。
他用身上的家居服擦去汗水,俯身去揀手機,卻引得疼痛又劇烈了一些。
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為蒼白了,沒有絲毫的血色。
但沒有時間等疼痛消退了,他立刻從未接來電中找到了聞燃的手機號碼,點下了撥打鍵。
可是電話只傳來機械的鈴聲,沒有聞燃的嗓音傳來。
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有聞燃的嗓音傳來。
聞燃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的,因為新聞說了目前暫時沒有得到有乘客傷亡的消息。
目前暫時……
他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電話始終沒有接通。
他上網搜索相關的消息,卻有不少聞燃的粉絲髮了微博,熱搜第一條竟然是為聞燃祈福。
聞燃……
他失去了氣力,跪坐在地面上,燈光分明亮得耀眼,他卻直覺得自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當中。
倘若聞燃出事了,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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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燃由助理陪著,上了飛機。
未免引起騷亂,他坐了頭等艙,頭等艙內十分安靜,他向空姐要了杯紅酒,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對於酒精,他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此刻,他卻想喝上一杯酒。
酒精依賴症……
要是孟眠冬沒有患酒精依賴症該有多好?
要是孟眠冬沒有患突發性耳聾該有多好?
酒液滑入腹中,他居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來:突發性耳聾是沒有緣由的,我沒辦法確保自己能患上,但酒精依賴症可以,如果我也患上了酒精依賴症,出於同病相憐,眠冬會不會容許我接近?
應該會的吧?
畢竟我還不算面目可憎吧?
他喝盡一杯紅酒,又要了一杯。
身旁的助理忍不住勸道:「聞先生,你別喝了吧。」
聞燃含笑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是的,他不能患上酒精依賴症,至少目前不能,不管怎麼樣,他得先把手頭的工作完成。
他放下高腳杯,闔上眼,準備睡上一覺,但卻怎麼都睡不著。
他滿腦子儘是孟眠冬,各種神態的孟眠冬,最終,所有的孟眠冬變作了一個孟眠冬,那個孟眠冬從高樓一躍而下,將一身的鮮血以及腦漿濺在了地面上。
他猛然驚醒,一顆心臟亂竄,按了按太陽穴,又往外看了看。
他是下午兩點半的飛機,現在天已經黑透了,整架飛機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他定了定神,又想起了孟眠冬,孟眠冬不知道怎麼樣了?雖然口中說不疼,但一定很疼吧?畢竟是那副身體是第一次。
他為什麼要挑昨晚抱孟眠冬?
按照他的行程,在抱過孟眠冬後,他明明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伴孟眠冬。
但孟眠冬並不需要他的陪伴吧?孟眠冬需要的是他的離開。
他細細地回憶著昨晚的情形,不得不承認昨晚的孟眠冬在勉強著自己。
他又按了按太陽穴,才拿了本雜誌來,隨手翻閱著。
沒過多久,整架飛機陡然顛簸了起來。
是遇上氣流了吧?
他沒有多想,但卻莫名地不安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機內開始播報廣播:「請各位乘客繫上安全帶,本機因引擎故障將緊急迫降於奧利機場。」
這則廣播後,飛機顛簸得愈加厲害了,讓聞燃不得不懷疑緊急迫降於奧利機場或許僅僅是託辭,為了不引起機艙內乘客的混亂而已。
假若他死在一萬米高空,大抵將屍骨無存吧?
孟眠冬會不會慶幸能從他的糾纏中解脫了?
他繫上安全帶,喚出腦中的系統001:「我要是死於飛機失事,眠冬會怎麼樣?」
系統001回答道:「眠冬很有可能會死於酒精,而你將沒辦法再回到這個世界,也沒有機會再救回眠冬了。」
他聞言,焦急地問道:「那有沒有辦法阻止飛機失事?」
系統001為難地道:「沒有。」
聞燃在飛機幾乎倒轉過來的顛簸中闔了闔眼,胃袋翻騰得難受。
旁邊的助理驚慌地道:「聞先生,我們不會死吧?」
聞燃伸手拍了拍助理的手,安慰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當然不會有事,因為他不能死在這,他不能丟下他的眠冬,即使他的眠冬全然不需要他。
顛簸並沒有停止,飛機內的燈光亂晃著,刺得聞燃的雙眼生疼,身下舒適的座椅更是如同生了荊棘似的。
緊接著,他整個人仿若失重了一般,沒有一處可著力的。
助理害怕得蒼白了一張臉,映入他眼中,使得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孟眠冬。
這個世界的孟眠冬身體孱弱,肌膚蒼白,每一根骨頭都毫不留情地抵住肌膚,凸顯了出來,渾身上下完全沒有丁點兒血色,抱在懷中,幾乎把他的身體都要磕疼了。
他喜歡著孟眠冬,自然不會認為這樣的孟眠冬沒有吸引力,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眠冬……
飛機倏然傾斜,飛機內的燈光隨即熄滅了,僅餘下無窮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