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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道:「我抱你起來。」
孟眠冬身體不便,不得不由著聞燃將他從床上抱到了輪椅上。
待孟眠冬坐穩後,聞燃道:「這張輪椅是從醫院借來的,本來不該帶出醫院的,等天亮了,我讓陳助理去買一張新的輪椅來,再把這張輪椅還回去。」
「多謝你。」孟眠冬笑了笑,「到時你記得把買來的輪椅的價格告訴我,我好還錢給你。」
「好。」聞燃將孟眠冬推到浴室,又準備了新的牙刷、牙膏、刷牙杯以及毛巾給他,才出去了。
孟眠冬洗漱完畢,努力地從輪椅上起來,想要上廁所,還沒有成功接近馬桶,卻摔倒在了地磚上。
聞燃聞聲,嚇了一跳,遲疑了一會兒,到底是進了浴室去。
孟眠冬聽見動靜,難堪地遮掩住了下身——他已經解開牛仔褲的拉鏈了。
聞燃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將孟眠冬扶起來後,又柔聲道:「我來幫你。」
「不要……」孟眠冬矢口拒絕,但卻仍是在聞燃的幫助下小解了。
聞燃全程都偏著頭,沒有看孟眠冬一眼,但孟眠冬卻羞恥地想要立刻消失在聞燃面前。
聞燃將孟眠冬抱回輪椅上坐了,又推著孟眠冬去洗過手,自己才洗手。
聞燃的手指修長,且指節分明,手背上能看到凸起的暗青色經絡,是十分漂亮的一雙手。
但這雙手被自己污染了。
孟眠冬忍不住對著聞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聞燃推著孟眠冬到餐桌邊喝粥,又倒了杯水來,並把昨天醫生配的藥放在了水杯邊。
孟眠冬乖巧地喝過粥,吃過藥,便由聞燃推著出門去坐電梯了。
電梯的燈光打得很亮,孟眠冬大著膽子去偷窺聞燃,竟是發現聞燃的左頰腫了起來。
「我不該打你,對不起,對不起……」孟眠冬不停地道歉,語調哽咽。
聞燃卻是從菸灰色大衣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口罩來,戴上了,才道:「我忘了戴口罩了。」
大大的口罩把聞燃左頰上的五指印遮住了,僅露出一雙溫柔又無奈的雙眼。
他並未提及昨天的事,聽孟眠冬仍在道歉,打斷道:「到了。」
是的,恰巧電梯已經到地下一層了。
聞燃驅車前往孟家,車子在夜色中飛馳,好似能衝破任何的艱難險阻一般。
孟家門口已聚集了不少人,只待吉時便能出發。
沒多久後,孟明春捧著孟母的遺像,孟凝夏抱著骨灰盒,後面的親朋好友舉著花圈出發了。
聞燃推著孟眠冬在送葬的人群中,孟眠冬不禁又落下了淚來。
聞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孟眠冬,只得沉默不語。
冰棺已經被抬上了殯儀館派來的大客車,而後送葬人魚貫而入。
聞燃先將孟眠冬抱上了大客車,坐好了,接著才下車將輪椅搬了上來。
眾人大抵都認識孟眠冬,奇怪於孟眠冬不知遭遇了什麼變故,竟然一夜之間就折斷了腿,倒是沒人將注意力放在聞燃身上。
孟眠冬被種種意味不明的視線打量著,既害怕又難受,便往座位里縮了縮。
幸而聞燃特意為他選了靠窗的位置,這麼一縮,眾人立刻看不見他了。
坐在前面的孟明春從位置上起身,走到聞燃面前,望著聞燃問好道:「聞先生,早安。」
「孟經理,早安。」聞燃坐在孟眠冬身邊的座位上,儘量遠離孟眠冬,幾乎只坐了座位的三分之一。
孟明春見聞燃戴了口罩,心裡滿是齷齪的猜測,怕得罪了聞燃,也不挑明,徑直回了自己的座位去。
他身邊的孟凝夏湊到他耳邊道:「聞先生怎麼戴了口罩?」
「我怎麼知道。」孟明春囑咐道,「你也不要去問,聞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孟凝夏原本是孟父預備用來作為商業聯姻的工具的,所以從小細心呵護,吃穿不愁,養成了大小姐的性子。
聽見哥哥讓她不要問,她便偏生要問,當即揚聲道:「聞先生,你為什麼要戴口罩?」
孟明春沒來得及阻止,趕忙彌補道:「凝夏多嘴了,聞先生你不要介意。」
聞燃好脾氣地道:「這有什麼可介意的。」
這時,大客車內已坐滿了人,司機便開車了。
抵達殯儀館的那一剎那,天空驀地亮了起來,溫暖的晨光灑了孟眠冬一身。
孟母的冰棺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抬去火化了,其他人去了等候室。
等候室內掛著一台電視,裡頭播著一具具屍體被火化的情況。
孟眠冬不敢看,垂著頭飲泣。
聞燃很想把孟眠冬抱在懷裡,好好地安慰,但卻不能,他所能做的,只有遞紙巾給孟眠冬。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孟母的骨灰被裝進了孟凝夏抱來的骨灰盒。
當工作人員把骨灰盒送到孟凝夏面前的時候,孟凝夏卻因為忙著玩遊戲而沒有發現。
聞燃見狀,大步走到孟凝夏身邊,把骨灰盒接了過來,又回到孟眠冬身邊,讓孟眠冬抱著骨灰盒。
孟眠冬顫著手從聞燃手中接過骨灰盒,用面頰蹭了蹭,才仰起首來,朝著聞燃道:「多謝你。」
孟明春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才正色道:「諸位,我們這就出發墓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