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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年大家都有新的氣象,劉悠悠似乎對於農村的生活越來越熟悉了,白天下地幹活,晚上在宿舍里創作,經過上次在王家屯表演隊那場送子下鄉的表演之後,她沒有因為創作成果被人剝奪而備受打擊,反而受到了鼓舞似得,更加激起了她的創作熱情,每天晚上都要在家寫詩。溫欣不懂詩歌,但是也覺得她有的東西可寫是極好的事。

  七十年代是個特殊的時代,這個時代是政治介入文藝最嚴重的時期。就像劉悠悠之前創作的兩齣戲劇,送郎參軍,送子下鄉,這些戲劇之所以受到陽山市的肯定,部分原因是因為這些主題正好的迎合了這個時代,符合七十年代樣板化的創作模式。

  但是劉悠悠的父親因為橫掃牛鬼蛇神的反右運動中被打成了右,派,繼而因為心臟病突發而失去生命,這對於劉悠悠的影響是巨大的,溫欣現在讀劉悠悠新寫的詩歌,多為在陽石子的所見所聞,一花一葉,十分樸素的東西均可入詩,詩中還帶著些脈脈溫情,顯得自由而有靈氣。

  但這樣的靈氣在七十年代是沒有什麼出路的,她也往一些期刊寄過幾次稿件,但是無一不是杳無音信。這也不難理解,溫欣看過幾個報紙,凡是報紙上的小詩基本上都是抒情政治的,她這種詩自然是沒什麼出路的。

  溫欣把這問題跟劉悠悠說了,但是劉悠悠好像受了自家父親的影響,在這個問題上固執又叛逆,還持之以恆的寫詩,並且絕不迎合報紙,雖然沒有一首詩被採納,但是她出入陽山鎮上的時間更勤了,有時候下了工還要借溫欣家的自行車,就為了上去寄一封信。

  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不過劉悠的迴響並不是來自於七十年代的正統報社期刊,而是來自於一群野生的詩人作家群體。

  溫欣在原來的世界也不太了解七十年代的文學圈子,不過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愈發能激發人們的創作欲望。在“地上”政治文學大肆橫行的同時,一種“地下文學”也在暗流洶湧。被勞動改造的各種知識分子,上山下鄉的知青們,苦澀的生活並沒有磨滅他們的熱情,這些人在這樣的環境中首開新詩潮,在各自貧苦的勞動生活中開出一朵朵美麗的花,這是詩歌和個體的尊嚴。

  溫欣對這個新文學圈子的了解自然是通過劉悠悠,溫欣那天挺著大肚子在村里閒逛正好逛到劉悠悠那邊的地里,劉悠悠正抱著幾張信紙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溫欣這才正式認識到了這個萌芽成長在七十年代,對後世詩壇有重要影響的群體。

  因為這些詩人這時候還沒有辦法公然發表詩歌,但是這樣的地下交流群體已然誕生,大家通過書信交流寫詩心得,把各自的詩相互傳抄交流,達到了以詩會友的目的。

  溫欣知道,劉悠悠找到了同類,他們沒有見過面,但是卻可以分享詩歌,交流心靈,相當於劉悠悠交了一群筆友,大家在共同建設的這個地下小圈子裡,感受文藝的幸福。

  “如果海洋註定要決堤,

  就讓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陸地註定要上升,

  就讓人類重新選擇生存的峰頂。

  新的轉機和閃閃星斗,

  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

  劉悠悠聲情並茂的演繹,她亮晶晶的回頭看著溫欣,笑著說,“溫欣,你聽到了嗎?這是我們的一個詩友寫得,寫得好不好?我簡直愛死這幾句了。”

  溫欣看著一個穿著樸素勞動衣服帶著袖套的女孩,站在一片生機勃勃的春風中,溫欣上輩子是個上警校的人,自然不太懂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但是看著她的樣子,溫欣忽然想起去年她到溫欣的地里找她表演節目,說到戲劇時她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過不同的是,現在的劉悠悠,少了些稚氣,多了些沉穩,但不變的是她追求藝術的心。溫欣知道,這樣的劉悠悠,才真正找到了自我和幸福。

  “寫得真好!”溫欣聽不懂詩,但是她看得懂人,這樣的劉悠悠,真好!

  溫良是個靠譜的好哥哥,等三個月以後,溫良的哥哥短期黨校學習結束,回到了部隊立馬對小黑子的老爹黑解放同志進行了核實,溫良根據溫欣提供的詳細的入伍資料,托人對軍中失聯的時間進行排查,發現黑子老爹是參加了當時的邊境中蘇戰爭。戰爭是殘酷的,殘酷到有的時候就是在前線壯烈犧牲,黑子老爹他們一整個連隊都沒人活著回來。可那一年也是政治動盪的一年,軍中也受到了波及,上上下下的換血,對傷殘軍人的撫恤工作也就沒有做的特別細緻,而黑解放就是其中一個被遺忘的小人物。同年,那也是地方上鬧批,斗鬧得最厲害的時候,黑子娘一個成分不好的人,天天在陽石子要受□□,每天低著頭走路,自然也沒什麼發言權,沒人注意她的事情,也沒人願意管。因此這事情也就耽誤了,事隔八年,直到現在才終於找回了該有的尊嚴,溫良說已經跟部隊那邊協調好,會儘快落實烈士遺孀的安置工作。

  溫欣把事情的結果跟黑子娘說了,雖然這麼多年丈夫在外失聯,但是家人總是保有一絲牽掛,這時候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丈夫犧牲的事情,黑子娘臉色難看的要命,旁邊的黑子和黑妹兒已經哭了,溫欣看著娘三這個樣子,頓時也難受的要命,眼眶也頓時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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