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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少監跳起來甩手就在他腦袋上掌了一巴掌,“你個沒嘴兒的壺靶子!這種事兒是你能說的麼!”

  四喜哈腰連忙應承著,“是是是,是奴才嘴笨!奴才嘴笨!”望見他走遠,四喜翻白眼,說他是沒嘴的茶壺,對著和尚罵禿子,他自個兒不也是麼!

  宮裡的宦官都有自己殘缺,沒事老喜歡在底下人面前自稱爺兒們,身上有缺憾只能從心裡尋找些安慰。

  四喜心裡一面嘟囔一面也往重華殿去了,走到玉帶湖的時候,望見衛辭站在湖邊上,風一吹,馬面裙揚起來,似乎下一瞬就被風吹走了。

  四喜心一驚,忙跑上前去,“公主!可不能做傻事!”

  她輕笑,“我又不是沒掉下去過,你放心,他沒死我哪裡捨得去死。”

  轉身望見整條甬道,一排宮牆直通到玄武門上,天色逐漸暗沉,長長的甬道她走得孤寂,以前病嬌總會跟在她身後,嘰嘰喳喳沒完沒了,有的時候還會覺得她煩,可如今清清涼涼的宮牆下,她只覺眼眶酸澀,她想哭,可連個肩膀也沒有。

  繞過這道宮牆就是外面,她知道陸淵就在宮外,僅僅是一道宮牆就將他們隔開了,他們之間這一路來之不易,眼看著大成的事情又有了阻隔,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不知要走到哪裡去。

  瞥見身後有點點光亮,是四喜打著風燈跟在身後,她停住腳,“四喜,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出來走走。”

  四喜有些躊躇,抬步趕上去,臉上堆起笑道:“主子,入了夜外頭涼,您身子不大好,要是生了病還怎麼離開,乾爹還等著您呢。”

  “眼下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他安全麼?”

  四喜壓聲道:“主子,你就放心吧,其實陛下也不知乾爹在哪兒呢,那牢里逮的人是陸璣,乾爹的親哥哥,乾爹現在在宮外有孫少監安排,牢靠著呢!”

  她聽了放寬心,回過頭來直問道:“真的麼?他真的安全麼?”

  四喜將手裡的披肩披在她身上,高興的樂呵著,“那可不嘛!乾爹是什麼人,勒在手心裡的泥鰍,誰也甭想抓住!您就安心的等著出宮,和他老人家團聚,這才是正理兒!”

  衛辭破涕為笑,“你將他比作泥鰍,看他回頭不收拾你!”

  他嘿嘿的笑著,攙著她的胳膊道:“主子放寬心就好,其實陛下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橫豎乾爹要離開郢都,這東廠的擔子遲早要卸下。可這官銜兒能卸下,這麼多年攬在身上的仇可卸不下,如今傳出他被捕入獄的消息,眾人都以為乾爹活不成了,誰還去找他麻煩?”

  她停住腳,聽四喜又道:“陛下要是鐵了心的對付乾爹,直接就將他抓起來了,又何必來這齣偷梁換柱呢?”

  這麼一說,似乎有些道理,突然覺得白日裡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分,她心裡有氣,直直衝道:“那他為什麼非要留我在宮裡,我還以為他要趁機剷除異己,還騙我說……”

  “主子沒看出來麼?”

  她愣了下,“什麼?”

  四喜淡淡道:“奴才覺著陛下喜歡主子,先前在仁壽宮的時候,陛下和太后商議要將長公主許給他,可陛下寧願跪在承乾宮外一夜凍傷了腿也要抗旨,若說是為了權勢地位,娶長公主不是要比娶主子要來得快得多麼。如今出爾反爾不答應讓您出宮,這事情的源頭在主子身上,不在乾爹身上,陛下一開始就沒準備對付乾爹,若按理兒處論,陛下還倒是幫了乾爹大忙。”

  衛辭腦子裡一片空白,呆了呆怔忪片刻也沒反應過來,她以為燕惟如要對付的人是陸淵,可如今這樣不是的,他是為了留住自己。她和燕惟如交集不多,實在是想不出來這情感到底是什麼時候產生的。她對這種事向來反應慢,連四喜都瞧出來的事情,她依舊稀里糊塗的。

  大殿上他拼上性命也要娶自己,她以為僅僅是他和陸淵商量好的對策,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大業;和他在乾清宮門口跪上一夜,那是因為她愧對自己的心,他是一個堂堂的王爺,為了她卻被這般羞辱,後來他凍傷了腿,讓她去奉天殿參加登極大典,都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他,虧欠了他。

  可這所有的虧欠,在以為陸淵被他殺害之時就全都飄散成影了,她沒有那樣寬大的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心。

  渾渾噩噩地回了重華殿裡,她叫退了所有的下人,她不想她們來陪,折騰了一天早就身心俱疲,枕著手臂將頭捂在枕頭裡,感受著一室的寂靜,有屋外風吹的聲音,還有三更天打更的鐘聲。

  在漸漸地,覺得腦子裡很沉,她似乎夢到二得了,夢到二得站在她的眼前,他怪她變了心,不要他,為了貪慕權勢做了燕惟如的皇后,他伸手將她拂在地下,眼眸里的恨讓她害怕,害怕孤獨,害怕沒人要她。

  “二得!不要……”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抱在懷裡不撒開,壓在臉龐下,淚水漏在指縫間,冰冰涼涼的。

  眼前人大氣不敢出,手掌被她緊緊攥著,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他想開口叫她,又怕吵醒了她,她要是醒來恐怕又會不安分地同他鬧一番,輕手輕腳坐在腳踏上,就著窗外的光亮,他打量她露在外頭的半張面容,仔仔細細地,連一處都不捨得落下,伸手另一隻手,探過去,他想觸摸一下她的眼睛,可在半空中就生生的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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