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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珠問過之後,山茶也十分雀躍的立馬應了,只說她老早就羨慕宮中的管事與女官們都能識文斷字,只是沒有機會。

  這會兒見主子提了起來,當真是喜出望外,學的亦是格外的認真,蘇明珠見她這般專心致志,也教的越發仔細了起來,只短短七八日,一本《千字文》已都已背會認全,稱得上是進展迅速。

  剩下一個白蘭,因著自小跟在蘇明珠身邊,身為代表將軍府里小姐體面的貼身大丫鬟,自然識字的,只不過她識字是為了能看懂帳本與往來帖子一類,都只是些最簡單,略不常見的字都是不知道的,就更莫提什麼深奧的詩文之類。

  至於這些更深奧些的,蘇明珠當然也樂意教,當白蘭卻只說瞧見那字就頭疼,實在是不樂意學,堅決拒了。

  蘇明珠見狀,便也沒有強求,只一心教導起了山茶,兩人洗過了手,一併回了屋內,先重新複習了一遍《千字文》,之後蘇明珠便只叫白蘭在另一頭拿了筆臨帖子,她則繼續靜了心抄起了佛經。

  只是兩人都沒能安靜多久,門外便忽的又響起了陌生的人生,只問著“河清法師可在?”

  蘇明珠聞言從窗子裡瞧出去,便看出是皇覺庵中的監院師太,法號好像是靜芳,見著了她之後,之前都是滿面嚴肅面上,此刻滿是焦急:“快隨我去前殿,主持師太尋你,有要緊事!”

  蘇明珠聞言倒是一愣,她如今都是一介帶髮修行的“出家人,”能有什麼要緊事?

  院裡的白蘭也問了幾句,只是監院師太催促的急,卻也並不多解釋,蘇明珠見狀,便也應了,與山茶叮囑了一聲叫她將這十頁紙都臨完,便整了整帽子,與滿面焦急的師太一併下了山去。

  監院師太的腳步匆匆,一路上連句話也顧不得說,只當前行的一陣風一般,蘇明珠見狀,便也絕了細打聽的心思,只低了頭,也跟著你一心趕路。

  兩人這般一路疾行,只用了一刻鐘的功夫,便行到了皇覺庵後殿,監院師太帶著她往偏門進去,卻是並沒有往師太所在的廂房走,而是一路走進了南邊的禪房,才在門口停了,扭頭與她道:“便是這兒了,你自個進去就是了。”

  蘇明珠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有些疑惑:“住持師太在禪房?”

  這是皇覺庵中最寬敞的一處禪房,通常是外客來時,用來飲茶休息,或與庵中法師們探討佛理的,住持師太在這么正式的地兒見她?這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對!你快進去就是了,莫要再多言!”監院師太開了門,幾乎是趕著一般將她讓了進去,便立即在後頭合上了房門。

  房內迎面是一方遮擋的木屏,蘇明珠愣了愣,便也在階下脫了布鞋,只著白襪往鋪著上好地板的屋內行了去。

  繞過木屏之後,果然迎面就看見了一身手持佛珠的住持師太——

  只不過,卻不只是她一個。

  “河清師太已到,勞貴人久候。”滿面皺紋的住持師太的確是在屋裡,只不過是低著頭,侍立一旁,看見了蘇明珠後,便立即朝著坐於正中案後之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之後便格外謙卑的退了出去。

  而能叫住持師太這般對待的貴人——

  蘇明珠一見之下,面上便是忽的一頓,愣了半晌,方才咬了下唇,膝蓋才屈了一半,便忽的意識到了什麼,也只是低頭合掌,道了一聲:“見過陛下。”

  沒錯,案後之人,一身暗繡圖紋的月白單紗袍,腰束琥珀透犀,頭戴寶塔青玉冠,面色白淨,五官清俊的,正是這世間最貴的貴人——

  舜元帝趙禹宸。

  細算起來,蘇明珠來了這皇覺庵,還不到兩月的功夫,但重新見到趙禹宸之後,蘇明珠竟隱隱的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仿佛曾經深宮種種,甚至與他們幼時的情分,都已經遠去許久了似得。

  趙禹宸在等蘇明珠過來時,原本微微垂眸,右手放在案上,指尖在不停敲擊著手下的木案,無聲卻急促。

  蘇明珠到了之後,他猛地抬頭看去,一時間卻是也忘了自己的右手,直到蘇明珠行禮抬頭,他才猛地發覺自個敲擊桌案的動作竟是還沒有停。

  反應過來之後,趙禹宸猛地收了手,又抬眸極快的瞧了一眼蘇明珠,發現她並沒有發現自己這一點沒有帝王儀態的小動作,這才略微放下了心,重新挺胸抬頭,正了面色,輕咳一聲,接著便微微抬手,不急不緩的開口道:“請坐。”

  蘇明珠這時也回過了神,只是心下還滿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頓了頓,便也上前幾步,低著頭,在西面蒲團上跪坐了下來,低了頭一言不發。

  趙禹宸的目光一刻不曾放鬆的看著終於又重新近在眼前的人,分明是尋常僧尼的法衣罷了,一身素淨,平平無奇,但落在趙禹宸的眼裡,卻只覺著這一身緇衣穿在明珠的身上,便與世間所有旁的緇衣都不同一般,比那織金浮光的綾羅綢緞都要耀眼好看百倍!

  趙禹宸只覺著胸膛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一下下跳動,迫不及待的要跳出來也似,但偏偏他的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在木案的遮掩下,他緊緊的攥了手心,只叫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解釋道:“朕與母后在翠微宮避暑,今日特意微服出宮,特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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