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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禹宸靜靜看著母后面上毫無破綻的慈愛之色,手心一動,便低頭道:“無妨,兒臣今日遊獵,瞧見了一隻東西,特地來給母后送來。”

  方太后聞言一頓,便立即順勢轉換成了既欣喜又欣慰的神色:“陛下還記掛著哀家,當真是有心了,陛下送的東西,自然最好的。”

  她在宮中幾十年,對這等事是早已習慣了的,趙禹宸雖是她親手養大的兒子,但登基稱帝,又威嚴日重,一日日的越發像起了先帝之後,她在趙禹辰面前,不自覺的便也一樣拿了對待先帝的態度來對待他——

  不論陛下送了什麼來,那都是聖眷,是恩典,她只需的高高興興的感謝接受就是,且收下之後,還要表現的十分喜愛得用:

  若是女子該讀的書籍經典,便要親手抄上幾十遍,若是綾羅綢緞,自個受用之前便要親手為夫君兒女做了衣裳鞋襪,若是什麼只有自個能用的吃食用物,便不論花樣顏色口味,都要立即日日擺在明面、用在身上,若是佛像佛珠,便要立在正殿裡,日日對著誦經祈福——

  總而言之,她自個心下如何都不當緊,最要緊的,是必要叫陛下覺著這東西是送的十分合適的才成,如此,她在後宮之中才能過的安穩太平,才能舉案齊眉,母慈子孝,才能被稱之為一國之母,後宮典範。

  原本以為陛下今日也是獵到了些什麼獵物,按著孝道,來先請她品嘗,方太后一面在臉上露著恰到好處的期待笑意,一面都已在心裡準備好了誇讚陛下至純至孝,又勇武非凡的話頭。

  不曾想,陛下卻竟是忽的從一旁魏安的手裡提起了一方鎏金木籠:“龍羽衛們獵來了一隻母白狐,腿上略受了些傷,”頓了頓,趙禹宸終於還是按著貴妃所言,繼續道:“想著母后從未見過,特來給您瞧個新鮮。”

  “白狐!”太后的面色一變,聲音忽的高了一分,只不過一瞬間便也立即回過了神一般,輕咳了一聲,又端方的笑了笑:“怎的忽的想起了給哀家瞧這個?”

  【狐狸!是真狐狸喲……還是白狐狸!】

  方太后口中是這般說著,心下卻是忍不住的激動,若是留心一些,還能瞧出太后已是忍不住的躬了身,不停的從木籠縫隙之中從內看去。

  趙禹宸見狀一頓,便將木籠提手索性遞到了太后的手裡去:“母后慢慢瞧著就是,只是這東西到底是野物,您若喜歡,兒臣回去,便吩咐獸苑給您從小養一隻乖順的來。”

  方太后神情有些怔愣,當真有些疑惑道:“哀家哪裡能養這些個……”

  趙禹宸搖搖頭:“母后辛勞了一輩子,如今父皇孝期已出,您也該尋些樂頭,松泛松泛了。”

  太后聞言便忽的一頓,她自打進宮為後,收到的賞賜不計其數,衣食住行、諸多瑣碎,幾乎包羅萬象,但她所接下的所有的封賞,卻只都如一幅幅的枷鎖,都是逼著她端莊有禮、淑德賢惠,不尚奢靡,不爭不怒,逼得她活成一個《女則》里走出來的石塑木胚。

  從來沒有人說話叫她找些樂頭,松泛松泛的話,她身為皇后,身為太后,能做的只能賢后慈母罷了,賢后慈母,哪裡還能給自個找樂子呢?

  【這孩子……】

  不同於之前太后待他的有禮且疏遠,這一句【這孩子】,悠長且深沉,恍惚間,便已有了些之前對待寶樂時的真情來。

  趙禹宸垂了眼眸,心下複雜,正待再說些什麼時,階下魏安忽的上前幾步,低頭稟報導:“稟陛下,梁王爺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  趙禹宸:身為兒臣要孝順母后,給壽康宮送布料!送筆墨!送懷念父皇的佛經佛像!

  方太后:……這小子跟他爹一樣,又給哀家找事!

  第66章

  聽見梁王的名字,太后有些疑惑一般:“此次圍獵,哀家怎麼記得並未叫梁王伴駕?”

  趙禹宸的面色微沉,聲音冷厲:“是未叫,不過梁王守了二十年皇陵,景山於他都是自個私宅了一般,他自個想要過來,還有誰能攔著不曾?”

  瞧出了趙禹宸面上的沉鬱,方太后瞧著手上的白狐,猶豫了一瞬,還是與皇帝慈和的勸了幾句:“梁王不過是親王,陛下乃是皇帝,又一向仁德,所謂君子可以欺以其方,梁王固然可以厚顏些,可陛下若是當真因此大動肝火,卻是不值當了。”

  太后這話其實是說的十分婉轉,極有分寸的,但許是這些日子聽著太后的心聲聽多了,此刻雖然離得還遠,趙禹宸竟也能自個便將這一番話換成了太后的心聲,約莫就是——【梁王是個不要臉的,你跟他生什麼氣?你是個君子,真被不要臉的人氣著,你便輸了!】

  這麼一想,趙禹宸竟是莫名的有些想笑出來的意思,更要緊的,是他也忽的察覺到,這似乎是母后第一遭,與他提起前朝宗室之事,在這之前,對於外頭這些政事,她一向都是三緘其口,一個字都不會多問,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趙禹宸的目光掃過還在籠子裡瑟瑟發抖的白狐,心下便仿佛有些明白了什麼,他先吩咐魏安,只先叫梁王在外頭圍合內候著,自個則坐了下來,認真的與母后應了一聲:“終究是母后看的通透,說的分明,的確是朕一時想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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