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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蘇明珠進宮之後卻是並不滿意一般,幾月功夫,便都零零散散的換去了大半,改的處處鮮花著錦,花里胡哨,他見了有些不滿,便斥責她太過奢靡浪費,毫無賢妃之德。

  她當時是怎麼說?趙禹宸低頭回憶了幾息功夫,便也記了起來,蘇明珠當時揚了頭,說得斬釘截鐵:“我這人,天生不知賢惠二字怎麼寫,陛下你也休想叫我作個‘賢妃!’”

  他聽了這話便也惱怒起來,幾句話後,便只扭頭甩袖而去,說起來,這事算是他們進宮之後的第一回 不快,且自那以後,兩人但凡見面,未說幾句便總是不歡而散,時候久了,便竟是相見兩厭,之後兩年,他也再無曾踏足過這昭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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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槅內的蘇明珠自然不知道趙禹宸這會兒是在回憶從前,她等了幾息功夫,見對方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便也乾脆放下了他,扭身脫了繡鞋在床內躺下,將薄被拉過蓋在了自個頭上。

  她在床上閉上眼等了一陣,便也隱隱聽到了木槅外轉身行回木榻的腳步聲,借著又有了些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響,再隔一陣,便漸漸的恢復了午後的一派靜謐。

  睡午覺,是蘇明珠前後兩輩子,多年來的習慣,她原以為有趙禹宸在外頭定然又要睡不好,但隨著周遭的安靜,伴著初春窗外的微風薄陽,她未過多久,便也當真閉了眼睡得格外沉沉。

  這一睡,便又是半日好眠,等得蘇明珠醒來時,陽光好像是偏了些,一時間卻又分不明真正的時辰。

  屋內仍舊是一派的靜謐,只木槅間隔響起低微且清脆的聲響,像是什麼鐵器輕撞。

  “白蘭?”睡了一覺,蘇明珠一時間有些忘了趙禹宸還在外頭,起身之後,一面叫了一聲,一面往珠簾外行去。

  立在簾外的卻不是白蘭,而是趙禹宸高挑又略顯單薄的側影,睡了一覺,原本慘敗的面色好像是好了一些,還未曾束冠,一身松青的常服薄衫穿在身上,正立在窗下的木案前,將插在瓶中的晚梅倒在桌上,一枝枝的修剪過,再重新插瓶,舉止閒散,一眼瞧去,不像是皇帝,倒像是富貴人家裡,閒極無事,蒔花弄草的清雅公子哥。

  “醒了?”

  “朕見你睡得好,便叫宮人都守在外頭,你這午覺睡的時辰也太久了,午覺不過打盹,有一兩刻鐘便已足夠,你這般睡得多了,反而要不舒服。”趙禹宸抬頭看見他醒了,扭頭瞧了一眼立在牆下的座鐘,便有些不贊同的說了幾句。

  蘇明珠也不知是聽到了沒,仍舊站在簾內,沒睡醒似並未搭理他這話,趙禹宸倒也不在意,將瓶內的晚梅又利落的剪去了半截,抬頭繼續道:“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你這擺成圓乎乎的一團,丁點兒沒了寒梅的風骨,倒像是一團繡球。”

  蘇明珠剛剛睡醒,一時間還有些沒清醒似的,雖是反駁,但沒了平日的張揚神氣,嗓音微啞,倒有些嬌憨:“什麼曲欹疏為美,還不是叫這些閒人們定的?非得剪得孤零零的才算美,梅花又聽不懂你們的風骨節氣,誰規定人家不能熱熱鬧鬧的團成繡球了?”

  說者無心,但趙禹宸聽著這話倒是一愣,他愣了片刻,低頭瞧了瞧手下清秀古雅的梅枝,一時竟是有些怔愣。

  他雖為帝王,卻又何嘗不像這被人精心修剪的盆景花枝?自萌芽出土起,便被人一目不錯的細細頂著,不許有丁點的旁逸斜出,出規越矩,一日日整理修剪,直到長成旁人眼裡該有的模樣,便一個個的讚嘆拜服,只說他會是大燾的中興之主,是自古少有的賢明之君。

  但他們所讚嘆滿意的,卻並非這花枝該有的本心,而是被修剪所成的模樣,換句話說,他們所滿意且臣服的,是自己修剪的本事。

  如此想來,他某種意義上,竟是與這被人精心修剪,插在瓶中以供擺設的梅花一般無二。

  一念及此,趙禹宸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之後,便好似忽的想明白了什麼一般,緩緩放了手中銀剪,將一枝未經修剪,卻開的爛漫的梅枝緩緩插進了正中,便又抬頭看向蘇明珠,聲音沉靜:“你說的對,這一瓶花,倒是朕毀了,這時辰梅花都已敗了,過幾日,朕與你去景山里轉轉,山里天冷,想來該有紅梅未敗,你可親自去撿喜歡的來。”

  蘇明珠聞言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還未開口,正巧外頭的白蘭聽見動靜行了進來,看見主子這神情擔心她再開口得罪陛下,連忙上前幾步,聲音小心的道:“陛下忘了,娘娘的禁足還在呢,哪裡去得了景山。”

  不提起來,趙禹宸倒當真忘了這事,他看著蘇明珠面上的不屑,笑了笑,竟有些釋然一般:“蘇都尉在你這也耽擱許久了,也叫他回去當差。”

  這話的意思,便是之前禁足自省的事算是過去了,白蘭聞言面上一喜,正以眼神示意著,想要請主子開口謝個恩,外頭身材圓潤的魏安便腳步匆匆的低頭近前,仿佛有什麼急事一般在趙禹辰耳邊稟報了幾句。

  趙禹宸聞言微微點頭,只與蘇明珠簡單說了一句下次再來,便徑直轉身當前行了出去。

  看著趙禹宸消失在了殿外,白蘭這才起身,一面高興,一面也有些不解的與蘇明珠道:“主子方才說什麼了?怎的叫陛下解了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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