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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直到淑妃進宮,他都與董淇舒從未深交過,但因著眾人誇讚,加上他親眼所見,便也只覺淑妃當真是一位出身名門,天性高潔的才女,與那等庸俗凡女皆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兩妃進宮之後,蘇氏行事日漸可憎,淑妃卻是一如既往的榮辱不驚,不爭不妒,他便更覺唯有如太傅那般的書香門第,才有可能養出這樣謫仙般的女兒來。

  誰曾想,仙女私下裡也會不忿嫉妒?

  【差不多了,上來吧。】

  趙禹宸正出神間,耳邊便又忽的聽見了淑妃心中響起了這麼一句話。

  事已至此,趙禹宸也平靜了下來似的,他聞言微微抬眼,便瞧見淑妃不易察覺的對著外頭微微抬了手,兩個梳著丫髻的綠衣宮女便遠遠的捧了盆景從簾外行過。

  “且慢。”淑妃開口而出的聲音輕緩,對著宮人也並無驕厲之色:“不是叫你們要茉莉回來麼,這是什麼?”

  趙禹宸配合的起身睜眼,便聽見那小宮女屈了屈膝,口齒伶俐道:“花房的管事說,新開的茉莉早已全叫蘇貴妃占下了,一盆也不能給旁人,奴婢也去求了貴妃娘娘,可貴妃卻說,淑妃娘娘要什麼茉莉?擺白蓮花才最合適不過,只這會兒也不到開蓮花的時候,便給了這幾盆子玉雕的白蓮盆景來,說給主子擺著相襯。”

  淑妃聞言停了停,這才忽然發現他醒了似的,先又在他手裡換了一盞新茶,卻又並不提起蘇氏一個字,只不急不緩的解釋道:“茉莉倒不稀罕,只是這會兒時候未到,花匠在暖房裡先養了幾盆,臣妾便想著要幾朵來,好為陛下烹一碗解郁安神的茉莉花茶,不曾想卻不湊巧,還請陛下恕罪。”

  趙禹宸聽到這後,一瞬間的心內格外的複雜,若是沒有這奇異的妖雷,聽了這話,他自然便會愈發厭惡蘇氏在宮中橫行無忌。事實上,就算此刻明知淑妃是有意,他也並不覺蘇明珠有什麼無辜,無他,實在是這樣囂張無禮的行事,的確就像是蘇氏所為!

  趙禹宸轉了轉手中朝珠,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平靜與威嚴:“哪裡怪得了你,魏安,你親去花房,將茉莉給淑妃要回來。”

  【本該如此!】

  可聽了這話,心內還正在滿意贊同的董淑妃卻是立即連連拒絕,只說不願為了這等小事平添紛爭,之後兩人又主動提出琴聲清心,她得了一首新曲子,請陛下品鑑。

  董氏總是這般,為了他,親手去存冬日的梅雪水,知他愛琴,便特意尋了古譜給他彈奏,這關雎宮便如同一汪澄淨的湖水,波瀾不驚、不爭不怨,但他每次來,卻都是處處精心,叫他格外妥帖。

  罷了,趙禹宸又緩緩用了一口清冽的冷茶,心下便也為董氏找出了理由來圓全:女子善妒也是常事,更莫提蘇氏本就跋扈,淑妃不愛計較,兩人又年歲相仿,想必從小到大也受了她不少折辱,不忿之下,埋怨幾句也是有的,至於她這般心口不一……

  趙禹宸看了一眼面前處處都顯得清冷淡雅的董氏,微微垂眸,便又覺淑妃這般失態,不過是因著蘇氏而吃醋,也算是為了他的恩寵,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情有可原,他只做不知,不去計較罷了。

  只不過,雖然心內這般想,但被這般算計,趙禹宸心裡到底還是存了幾分介意,此刻只淡淡點了頭,由著淑妃遠遠的在帘子彈琴,自個則遣退宮人在榻上合目躺下,自個半睡半醒的聽了半晌,倒也算是一派清靜。

  雖然按著規矩,天子守孝可以以月代年,但趙禹宸當初仍舊決意要為了父皇守足三年的整數,因此他自登基來,便都是宿在乾德殿裡,這事滿宮皆知。

  趙禹宸起身之後便要回宮,淑妃也只是瞭然的福身送了別,趙禹宸也未靠近多留多聽,只點點頭,便利落的起身去了。

  只是,趙禹宸剛進乾德殿內,鼻端便隱隱嗅到了一股清芬的花香,他初時還未回過神,直到在案上瞧見了那三盆含苞待放的綠枝白蕊,腳步才忽的一頓:“哪來的茉莉?”

  留在乾德殿的內監低頭回稟:“暖房裡新得了幾盆茉莉,說是有定神安眠之效,特地呈上來的。”

  身為帝王,宮中四局十六司,有好東西自然都都會先緊著他這乾德宮,這也算常事,只是,剛剛從關雎宮裡回來的趙禹宸聞言卻是有些怔愣。

  不是說,花房的茉莉,已都一盆不落的叫蘇明珠霸去了嗎?

  第6章 茉莉

  趙禹宸對著這三盆茉莉,一時間之間陷入了猶疑。

  帝王之心,總是多疑,趙禹宸心下的第一個念頭,便覺著難不成是蘇氏手眼通天,這麼快就得知了淑妃在他面前拿茉莉這事做筏子,這才將茉莉送到了他這來分辨討好?

  只是這念頭才剛剛閃過,趙禹宸便也立即否決了回去。

  不說蘇明珠有沒有那般及時靈醒的眼線消息,只她那個喜怒無常的跋扈性子,但凡會有一絲在意自個的名聲,有這樣的心機,就也不會走到今日人厭鬼嫌,連帶著整個昭陽宮都是滿宮的敬而遠之,有心巴結的都不敢親近這一步的程度。

  “魏安。”

  太傅早已教過他,為上者,最忌諱的就是多疑少決,庸人自擾,因此趙禹宸也並不叫自個瞎琢磨,在案後坐下之後便揚聲叫了一聲,一面拿了摺子,一面徑直吩咐道:“去問清楚,是花是下頭哪個管事呈上來的,是他自個的主意,還是得了旁人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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