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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多月取暖做飯用下來, 這些煤餅也不剩多少了,陶湘打定主意等過了年,趁著大雪封路前再去那個小村子多買些下來。

  外頭的雪簌簌落著,而老式鍋爐上煙霧裊裊, 裹著厚棉襖縮坐在火邊的陶湘被烘烤得昏昏欲睡,卻只聽得那邊幾位婆婆嬸子提起了趙家當家賣房子的話茬,當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不得不說各種流言消息在旮沓屯嘴碎的婦女口中流傳得極快,趙家當家昨天才回來,今天就傳出了他準備賣房保釋孩子的動靜。

  這都確有其事,其他人只當是個樂子隨便聽聽,沒什麼人放在心上,可倚在灶膛邊上的陶湘卻一下子坐正了身子豎起耳朵認真聽著,試圖收集某些零碎有用的訊息。

  六十年代末,農村打地主分下來的房子都是直接落戶給貧民的,經由貧民再轉手的實例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只要手續到位,房屋契書換個戶主也就雙方談好,大隊裡、鎮上街道辦簽過字就能辦成的事。

  陶湘有些想要趙家的那套正屋,哪怕是被人住過的,她也不嫌棄,到時候僱人里外細細修繕裝潢下,再養一隻大狗看家護院,齊活,異地他鄉也算有個屬於自己的小窩。

  這時,只聽那些婆嬸又在說道:「趙家的這房子好是好,不過價錢也是價錢,聽說開價要這麼多!」

  說話的那婦人伸出四根粗壯手指比劃了下,示意四百塊錢往上。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旮沓屯窮鄉僻壤的地方大多數人家家底都沒這麼多,至於外頭的人就更不會來這邊買房子了。

  「還不如重新討個婆娘,再生幾個娃算了……」不知是誰打趣的玩笑話輕聲一出,所有人都笑得東倒西歪。

  世態炎涼,倒沒什麼人可憐趙家嬸子被公判死刑的事,可見平日裡作惡事太多,弄得人心都涼了,不怪招人冷漠。

  而面對趙家嬸子和大隊長的下場,時代局限刑法如此,多行不義必自斃,陶湘雖有些感嘆罪不致此,但並不會背負上心理負擔,這一切她只是推動者,冥冥之中都有定數。

  後頭的閒談都沒甚營養,陶湘沒耐心再聽,囑咐果果看著火,自己則忙不迭回小隔間去了,她得去數數自己的錢匣里還剩下多少錢票。

  陶湘下鄉的時候曾帶了原身攢下的四百九十五塊錢,並若干毛角票,來到旮沓屯後,用錢的地方除了一開始讓屯裡木匠打家具柜子,還有就是每次趕集去鎮上與縣城裡花的錢。

  那些同各種票證一起花出去的,對於陶湘來說都是小錢,零散的毛角票就能應付,即使後來還為陳阿婆墊付了醫藥費,也不過是動用了二三十塊錢而已,眼下卷著大錢的帕子中還剩下四百四十塊安安靜靜躺著。

  再加上變更領烈屬津貼地點後的這幾個月,陶湘又在鎮上辦事處領了三次四十元的工資發放,行忙郎當加起來,她目前能找出來的足足有五百六十元整,顯然足夠買下趙家的房子了。

  然而房子卻不是那麼好買的,其他不說,賣主趙家當家對稱得上害了自己一家的黃自如心懷怨恨,更是遷怒到屯裡別的知青,包括□□之主陶湘。

  因此陶湘想要出錢買房的意願還不曾透露出來,就在同對方日常中打消了念頭。

  趙家當家決心賣房子救孩子,卻絕不屬意賣給知青,甚至還抱著一種仇視的敵對態度。

  盤算好積蓄的陶湘怕透露了自己的念頭後,遭到對方逆反拒絕,只得暫時偃旗息鼓,很是頭疼了一陣。

  但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還全要靠體貼心熱的陳阿婆。

  因著陶湘這些時日對趙家的房子極為關注,老人家自然也會意到了什麼,見陶知青為了買房子的事躊躇不已,陳阿婆索性主動提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借她之名買下趙家的房子,雖然感覺有些奇妙古怪,但老人家的品行陶湘還是深信不疑的。

  再說對於趙家當家,儘管隱瞞對方不太道德,不過賣房錢卻確確實實是能拿到手的,且陶湘自覺占了便宜,房子的價格也不準備還了,對方開口多少,她就給多少,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都儘量滿足。

  這總比趙家當家賣給別人要划算得多,也算是陶湘的一種補償。

  於是年初五新煮的餑餑還沒開吃,被陶湘授意的陳阿婆就與沒起懷疑的趙家當家說定了買房子的事。

  一個是絕對要賣,一個是真心要買,價錢成了最先談攏的部分,一整棟正屋的房契連同土地都被趙家當家以四百三十塊錢的價格交易給了陳阿婆。

  由於過年期間各處放假,去鎮上的街道辦事處過戶的事得後推到年十五才行,因此雙方先簽了房契交易書,還在屯裡讓支書代表大隊做了見證人簽名,陳阿婆代陶湘付與了三十元零頭的定金。

  大隊長出事後,旮沓屯裡難免要重新眾選一個新大隊長出來,在所有人選中,老支書算是贏面比較大的。

  這回趙家與陳家的房契交易又選了他「做主」,老支書不免覺得自己受到了屯裡人的敬重,一時也更重視這場房屋買賣來,決意要將這件事主持辦好,好積下些口碑。

  陳阿婆買房子的事就沒想著能瞞過別人,在這旮旯小地方,東家放個屁,西家都能聽到,屯裡人都震驚陳家老少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看著像是掙扎在貧困線上,這時竟能拿出不少買房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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