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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家叔嬸怕陶湘在鄉下不好買到,便體貼地送了一本過來,順帶還有一支筆,方便她每日誦讀學習。

  然而陶湘卻沒有立即打開新書的塑封,她將「英雄」牌鋼筆捏在手裡欣賞把玩了幾下,隨後收拾好雜亂的信封紙袋,起身準備進屋給陶家叔嬸寫回信。

  就在這個時候,在外頭浪了一天的趙家孩子們呼擁著跑進院子裡。

  一見到陶湘,他們立刻像炸了毛的土狗。

  「禿子!禿子」小狗東西們不停辱罵著。

  因為陶湘曾說過自己後腦勺上曾被大夫刮禿過一塊,他們便以此嘲笑,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非常厲害的把柄似的。

  眼見被趙家嬸子耳提面命不允許同她接近的三個小孩不再容易忽悠,且對間接誘使他們挨打的自己又抱有很重的敵意後,陶湘也不高興再按捺住性子騙哄了。

  她彎著唇,摸索著解了依舊纏在頭上的白紗布,一席柔軟纖長的烏髮頓時齊齊墜落了下去,垂在半腰,風吹過,發質順滑無比,還冒著幽幽香氣。

  背對著趙家三個熊孩的陶湘隨意用手擼了擼頭髮,只見茂密的髮根處壓根就沒有禿口,她腦後的傷也用不著剃毛,小狗東西們顯然被騙了。

  「騙子!」最先反應過來的趙大寶被氣得嗷嗷直叫,像極了發怒的小狗。

  呵,陶湘則側轉過頭,對他們嫣然一笑,被罵兩句又不會掉塊肉,反而見他們如此生氣,她倒挺開心的。

  別的做不成,能氣氣小鬼頭也好,省得一天到晚被胡亂針對,令人煩不勝煩。

  說到陶湘的頭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不過被此拖累,她也不好去鎮上辦事處領取十一月份的津貼糧票。

  算算日子,已經拖延了快七八天,只能等下回去寄信的時候再順帶領了。

  就在陶湘一邊想著,一邊單方面逗弄趙家三個孩子的時候,四合院外忽然跑進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伙子:「陶知青……」

  乍見陶湘眉眼含笑,膚白髮美的模樣,那小伙子霎時紅了臉,連講話都磕磕絆絆起來:「陶,陶知青……不好了,陳婆在地里被鋤頭砍著腳暈倒了,俺娘叫俺來喊你。」

  人高馬大的小伙,這麼重要的事情,講話卻吞吞吐吐,一點都不利索。

  陶湘聞言立刻擔心地緊皺起眉:「你等著,我放個東西馬上同你去!」

  回個隔間再出來的功夫,陶湘已經梳好了頭髮,還換了件衣服,這回她沒有再頭綁白紗布,看著同方才的慵懶病容相比,多了些精神英氣。

  等在外頭的年輕小伙臉紅面紅,閃躲著眼神說不出話來。

  陶湘「咔嚓」一聲順手鎖了西廂的屋門,即刻就同小伙子出了四合院。

  院子裡很快安靜了下來

  「不行,這個騙子,俺們總要給她些顏色瞧瞧!」趙大寶眼珠子骨碌碌轉著。

  至於陳阿婆砍不砍著腳暈不暈的,他可不關心,一心只想著報復陶湘。

  趙大寶的眼睛從鎖上的西廂門上掠過,落到了牆角根旁那堆不起眼的黑色煤餅上,壞主意一下子有了。

  都說住在四合院裡的女知青考究,連燒飯用的燃料都得是好幾分錢一斤的煤炭,今兒個俺們讓你用!

  趙大寶領著自己的兩個弟弟,在院中沒人之際,噁心惡眼地靠近了那堆煤餅……

  然而高高升起的腳還沒狠狠跺下,離得院門最近的趙大寶卻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來者正是恰巧特意趁人少時過來還飯盒的顧同志。

  一言不發的顧景恩眸色冷得很,他盯著趙大寶及其他兩個小孩的視線像是沒化開的冰,高大挺拔的身材又給小狗東西們帶來極大心理壓力,覺得下一刻就會挨揍。

  於是在他驟然鬆手後,趙大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慫氣地尿濕了□□。

  他夾著腿苟起身,帶兩個小的邊哭邊跑:「你給俺等著,俺要告訴俺娘……」

  這種跑前放狠話的不入流威脅手段也不知跟誰學的。

  顧景恩沒有理會趙家孩子們的惡言惡語與記恨,他看了眼完整的煤餅堆以及門窗緊閉的西廂,握著那隻飯盒便又回去了。

  四合院裡發生的事,陶湘一點都不知道,此時她正火急火燎地趕去陳家的自留地里。

  遠遠地,就瞧見那塊地里圍了十來個人。

  見著陶湘過來,站成一圈正悉悉嗦嗦商量是將陳阿婆送衛生所,還是送回家裡的的屯民們立刻讓開了一條道。

  「陶知青來了!」有人高喊。

  不知為什麼,陶湘看著那些人看自己,渾然像是在等她拿主意似的,可明明她只是一個房西而已啊。

  等走近了,陶湘打眼細瞧,中間躺坐著的正是昏過去的陳阿婆,老人家某隻穿著破草鞋的腳面此時一片血紅,傷口被人抓了一把土暫時掩住。

  而果果則牢牢地守在她的身邊,因為是個啞巴不能說話,在人群中存在感很低,小臉上糊著的儘是淚水。

  陶湘被這嚴重的傷勢唬了一跳,完全想像不了前幾天還一起吃雞說笑的老人現在卻如同了無生息一般:「快叫車,先送醫院去啊!」

  然而人群並沒有動,大家面面相覷:「這傷送醫院怕是要花不少錢呢?」

  「不能找大隊長預支?」陶湘記著自己前段時間住鎮上醫院那回,可是大隊長用生產隊裡的錢墊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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