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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師生相聚半月即分離,均自感慨萬千。

  夏暄雖有意說服青川回大宣定居,傳道授業解惑,以弘揚丹青技法,但見其志在山川湖海、花鳥草木,不忍強留,遂以帝後之尊一送再送。

  馬車在暗衛護送下低調穿梭於初秋晴光。

  見妻子頻頻拭淚、連連哈欠,夏暄滿腔愛憐,溫聲哄道:「原本打算四處散散心,可實在不想讓你再加操勞,咱們順道進東府坐坐再回宮,可好?」

  「嗯。我只是捨不得恩師……」晴容吸了吸鼻子,問道,「對了,別前你倆說了什麼?我瞧著他老人家竟紅了眼眶?」

  「籬溪那套私宅,曾為他先祖故居,後輾轉落入我手,方才……我賜還給他,他感懷往事,略有些激動……還答應我,兩年後的書畫盛會如有所需,定會千里歸京助陣。」

  「當真?」

  晴容一想再遇可期,離愁別緒大減。

  夏暄長眸流淌光華:「君無戲言。」

  抵達東府,晴容因長期勞碌,加路途顛簸,屢覺反胃欲作嘔,無心用膳。

  夏暄放不下心,徑直抱她回主院歇息,又急忙傳召太醫過府。

  然而沒等到醫官,晴容已靠在軟墊上睡著了。

  夏暄動作輕柔地為她換了個、舒適姿勢,拽過薄衾蓋牢,捋好鬢髮,端量她沉靜睡顏,憐惜之情翻湧復來。

  分不清呆坐呆望了多久,他再三確認她無大礙,起身退出房間,並讓桑柔等侍婢守在門外,禁止任何人驚擾她安睡。

  庭院深深,秋光寥落。

  環顧無比熟悉的台榭閣樓,舊日片段紛紜疊至。

  曾在畫閣堆砌少年夢,曾爬上檐角看日落,曾在書閣徹夜苦讀,曾在浴池泡得睡著……還有成婚後夫妻朝夕相對的涓滴。

  雅致府邸圈禁了他的過往,卻猝不及防重展心海間。

  沉浸回憶,憧憬未來,時而唏噓,時而釋然。

  忽聞背後悉悉索索之聲,夏暄狐惑回首。

  銀杏樹旁,冷不防冒出一個白色腦袋。乍眼望去,像是把耳朵藏起的貓。

  那小傢伙鬼鬼祟祟看了他一眼,立馬縮回,等待須臾,又悄悄露出半張臉,再度偷窺。

  夏暄細辨它毛色雪白,隱帶少量暗色橫斑,圓乎乎的腦袋沒有耳羽簇,一雙大眼睛呈金黃色,嘴邊基長滿了須狀羽毛,幾乎遮擋嘴巴……竟是一體型龐大的鴞!

  他一度心心念念晴容提及的大白鴞,無奈政務繁重,一拖再拖,意興漸淡。

  今日憂心妻子的身體,又為舊事而思潮湧動,全然忽略府里還藏著這麼個大寶貝。

  不期而遇,欣悅如爽朗清風,驅散繚繞的煩擾。

  白鴞探頭探腦數次,卸下羞澀防備,展開羽翼飛滑而下,歪頭端詳他。

  而後張開灰褐色的喙,發出「呀」音尖叫,自顧原地旋轉扭動,尤為可愛。

  夏暄被逗樂了,朝它勾勾手指頭:「來給朕瞅瞅。」

  白鴞慢悠悠眨眼,俯身叼起一朵粉色的月季花,撒開長腿,搖搖晃晃奔至他腳邊,昂首仰望他。

  夏暄心頭大震,數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洶湧澎湃。

  ——他的妻,亦曾化為飛鴞,在他情緒低落時以鮮花相慰。

  這……是她?她睡著了,靈魂再一次潛入他周邊的動物?

  該不會如晞臨表哥所言,蠱藥無解,一年後多半自行失效,但具體情況因人而異,說不定在特定條件會再次生效?

  當他謹慎接過花朵,白鴞趁機蹦到他肩膀,用毛茸茸的腦門狂蹭他臉頰。

  沒來由的親昵,令他心魂緊揪,顫聲發問:「你、你該不會……又變成貓頭鷹了吧?」

  白鴞斜眼橫睨他,眼神如含鄙夷。

  夏暄單臂托住白鴞,大手撫弄它柔滑的背羽,大步流星步向主院,核實「皇后未醒」,便直入房內。

  柔燈掩映下,晴容鬟鬢鬆散,玉容生香,不似有異狀。

  夏暄仍舊不放心,伸手搖了她兩下。

  ——沒反應。

  擔憂之情蠶食他緊繃的心。

  畢竟,他的妻睡眠極淺,若非被他搗騰得厲害,很少有長睡不醒的時刻。

  白鴞「噗通」直竄至晴容身側,先用臉去蹭她的縴手,後大模大樣往她胸腹一滾。

  夏暄不明其意:「此舉何意?」

  白鴞腦袋左右來回亂旋,各種抖動,一會兒伸展大翅膀,一會兒抬腳展示強健利爪,一會兒「呀呀」亂叫。

  夏暄越發糊塗,只得擠到床榻上與妻並臥,又騰出手搓揉白鴞的腦門。

  「小晴容,是你嗎?」

  白鴞大眼一瞪,突然瘋狂甩頭。

  夏暄頓覺這幕似曾相識。

  ——那年,他戰戰兢兢問晴容·鴞「是你嗎」,對方因害羞而果斷搖頭。

  思忖片刻,夏暄把白鴞捧到身上,摟住亂揉一通:「欺君可是大罪!大罪!得罰!」

  說罷,扭頭在枕邊人的臉蛋上惡狠狠地親了一口。

  白鴞不為所動,甩得更猛烈。

  夏暄心雖存疑,仍覺遭挑釁,又湊到嬌妻豐潤的紅唇上輕啃兩下。

  晴容「嚶」聲惺忪睜目,見身旁多了一人一鴞,哼哼抱怨。

  「唔,陛下爬床玩鳥就罷了,為何非要把人家弄醒……」

  話未到道盡,白鴞一頭扎入她懷內,唧唧咕咕求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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