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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等到了教堂,入目所及之處,都是擁擠的人。
他們七嘴八舌的叫嚷著惡魔,以訛傳訛,說的越來越嚇人,為了安撫民眾,一群神官全都走了出來,義正言辭的保證會消滅對方的。
聖子拉斐爾的存在更是一劑強心劑,讓眾人的恐懼逐漸平穩。
「有了聖子,我們一定能消滅惡魔。」
「消滅惡魔。」
「消滅惡魔。」
「消滅惡魔。」
……
最開始只是一個人說,但聲音匯入人流,越來越大,直至震破天際。
遠方的公爵城堡里,也能聽到一點細微的餘音。季安站在城堡的最頂層,看向教堂里烏壓壓的人群,耳畔是冷冽的寒風。
沉默半響,他突然開口:「為什麼這麼做?」
「嗯??」
「別裝傻。」推開男人抱過來的手臂,他抬起頭,看向那張單純又無辜的俊美面容,「你明明能讓僕人們出去的悄無聲息,卻故意讓他們將你在這兒的消息散播出去,為什麼?」
「其實都無所謂。」男人輕笑一聲,緋紅的眸中透著一股子瞭然,「就算沒有他們 ,教堂也發現了,不是嗎?」
「你——」
男人打斷他的話:「阿爾洛的騎士,早就去過教堂了,」右手摩挲著青年的臉頰,「你當時討厭我,想要我被抓走,我都知道的。」
季安啞然,從質問者變成被質問者,讓他有些尷尬。
遲疑片刻,他小聲問:「既然你發現了,為什麼不揭穿我?」
「因為捨不得。」
青年茫然抬頭。
「當天你心情很好,很開心,所以我也很開心。」惡魔低頭抱住純白的小羊羔,深深的吸一口氣,「喜歡你,不想讓你難過。」
一份熱烈的追求,直白的心意。
就算是不喜歡他,也絕不會產生厭惡。季安從小到大擁有的特別少,便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毫……可若是不能產生回應,那份喜歡,就成了心裡的愧疚。
他想推開的手沒有了力氣,不知過了多久,他悶著頭,瓮聲瓮氣道:「對不起。」
「……嗯,我知道的。」男人的手臂箍緊了幾分,「我只是想討好你。」
「……」
季安說不出話來,經過這一鬧,兩個人的關係又近了幾分,卡維爾還會和他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情,魔界並不像外人想像中那麼恐怖,一樣有太陽,有月亮。
說是魔界,實際上就是將大陸分成兩部分,用結界隔開。
惡魔們雖然爭強好鬥,可並不是沒智商,就連沒辦法幻化成人型的低等惡魔,因為能活的夠久,一個個的都老奸巨猾的。
與強大的本體實力對比下,那就是低生育。
一對惡魔夫妻,一輩子能生下一個孩子都非常難得,反正也生不下,沒有子嗣的困擾,那邊兒男男、女女的同性別婚姻,比人類比例大多了。
季安聽得多了幾分興趣:「那你呢?你的父母是怎麼樣的人?」
卡維爾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從有記憶以來,我就一直是一個人……一個人尋找食物、一個人走在路上、一個人睡覺。」
季安見他神情落寞,心裡一慌,趕緊道:「抱歉,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關係,我都習慣了。」他輕笑一聲,聲音低不可聞,「再說了,現在有你啊。」
他定定的看著青年,眸中映出他的身影,將偏執牢牢的禁錮在深處,只餘下一片能將人溺斃的愛意與溫柔。
季安鼻頭一酸,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可我很快就要走了啊!到時候你又怎麼辦?
***
當天夜裡,整個人城堡都空蕩蕩的,季安有點睡不著,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自從卡維爾掉馬後,兩個人就沒住在一起,目前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城堡下面的雪早已經化了,不遠處的小雪人,只剩下一點點隆起,圍巾和胡蘿蔔軟軟的搭在上面,能看到一點曾經的模樣。
淺薄的月光灑在身上,幽藍色的長髮搭在肩膀上,他神情略有些憂鬱,眉目中帶著一股子煩悶。
砰!
玻璃被敲響,沉浸在思緒里的季安嚇了一跳,慌張的朝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金髮碧眼的聖子憑空懸浮在半空中,眉目柔和,氣質超然。
「我可以進來嗎?」
季安沉默片刻,打開窗戶:「請。」
明明之前是他讓騎士去教堂的,想引聖子過來,可等到對方真的過來了,他的心中卻沒有了想像中的愉悅。
一進屋子,拉斐爾便開門見山:「關於這個惡魔,你知道多少?」
「……不多,一點點。」季安深吸一口氣,話語含糊,這時候說卡維爾,他總有一種背叛對方的感覺。
拉斐爾從小就要為平民祈福,見得人多了,對人心的把握便極准,一眼就發現季安的抗拒:「惡魔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希望你能坦誠相待。」
「我覺得他……」
「嗯?」
「像個小孩子。」
「????」
「性格有點壞,動不動就愛撒嬌,偶爾還會占點小便宜。」比如偷偷的親親抱抱。
季安回憶著,明明在說卡維爾的壞話,眼裡卻多了一絲笑意,「卻又總覺得別人發現不了,單純的像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