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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謠一個人在座椅上等著,周末來看病的學生還挺多,也不知道是她的傷口太嚇人了,還是在一群學生里,她還挺有明星的氣質,總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甚至有男生主動把自己的號換給她。

  姜謠沒要,執著的擦拭著滲出來的鮮血。

  她做事也算專心致志,低著頭,微微噘著嘴,眉頭微蹙著,仔細觀察自己的傷口,一縷頭髮順著耳側滑下去,垂在胸前,過堂風一吹,髮絲飄飛。

  耳邊傳來嗒嗒的皮鞋聲,沉穩又有節奏感,聽起來莫名的讓人心平氣和。

  姜謠沒抬頭,直到皮鞋聲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茶味道,混合著醫務部的消毒水味兒縈繞在她周圍,她怔了怔,把目光落在地面的那雙鞋上。

  她順著黑亮的皮鞋往上看,是熨燙整齊的黑色西褲,包裹著筆直修長的雙腿,窄窄的柔韌的腰線被皮帶束縛著,深藍色襯衫沒入西褲,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心裡似乎有了某種預感和期待,她卻不敢看的太快,太暴殄天物。

  仿佛面前是一條繁花盛景的路,一寸一毫她都不捨得錯過。

  他的脖子頎長白皙,襯衫的扣子禁慾的扣到最後一顆,喉結猝不及防的滑動一下,淺淺的皮膚下,脈搏輕輕跳動。

  恍若隔世。

  姜謠仰起頭,陽光從季渃丞身邊斜斜的投下來,跳躍的浮光停留在他的側臉,滑過下顎流暢的弧度。

  他垂眸看她,眸色深沉,眼尾折成蟬翼狀,神色間竟微微有些嚴肅。

  她懵懵的想,他怎麼還是那麼好看啊。

  其餘的,來不及想了,也沒有精力想了。

  她仿佛醉臥沙場的末路將軍,又好像直達天聽的窮酸詩人,刻骨的傷痛和巔峰的狂喜在一瞬之間降臨,黃粱一夢。

  季渃丞輕扯了下西褲,坦然的坐在她身邊,側過身,審視著她。

  姜謠的睫毛顫了顫,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嗓子裡像塞住了棉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股茶香味兒更濃烈了,是季渃丞喜歡的顧渚紫筍,她一直記得。

  還是季渃丞先說的話,沒有半分多年不見的惆悵,就好像昨天姜謠才從高中畢業一樣。

  “怎麼傷成這樣?”

  他問她腿上的傷,還有來不及擦掉的絲絲血痕。

  姜謠望著他的眼神,他一慣把情緒藏的很深,但話出口的那一瞬間,難以掩飾的關心被姜謠敏感的捕捉到了。

  她的眼眶一瞬間紅了,往昔的記憶劈天蓋地而來,帶著震耳欲聾的聲勢,直達身體裡最酸澀的軟肋。

  季渃丞似有察覺,立刻錯開眼神,不自然的快速眨了兩下。

  他手裡捏著方才從窗口取來的紗布,想去擦乾淨她流到腳踝的血痕。

  姜謠抿了抿唇,露出一個並不自然的笑。

  “季老師,好久不見。”

  她一字一頓,咬字無比清晰且沉重,季渃丞的動作驟然停住了,手臂懸在半空。

  她從不叫他季老師,哪怕他的確是她三年的物理老師,因著難以啟齒的一點小心思,姜謠從來只叫他的名字。

  不管是在盛華代課的三年,還是如今做T大教授的三年,姜謠是唯一一個如此膽大包天的學生。

  可現在,她偏偏用著最妥帖最規矩的稱呼喚他,仿佛在咬牙切齒的報復他曾說過的——

  “我從前是你的老師,以後也只會是你的老師。”

  他突然能體會姜謠當時的心情了,原來巨大的落差帶來的是無邊無際的空虛。

  季渃丞抬起眼,輕輕點了點頭,把消毒紗布遞到姜謠手裡:“先擦擦吧。”

  手指不慎相觸的時候,季渃丞才發現,姜謠的指尖那麼涼,和如今的燥熱天氣格格不入。

  姜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捏著紗布,囫圇的擦了擦血,氣氛微妙的尷尬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反正她在季渃丞面前早就沒什麼自尊了。

  好在很快就叫到了她的號,她回過神來,立刻逃離似的站起身,快速走進急診室,讓渾身緊繃著的肌肉得以放鬆。

  姜謠清楚的知道,離開季渃丞的視線範圍,讓自己多麼的不舍,但她也異常清醒,自己並不想再聽一遍當年讓人痛徹心扉的話。

  只是好可惜,還不知道他這些年過的怎麼樣,還沒有看夠他的模樣。

  “傷口處理好了,我給你開個藥膏,但是要等結痂之後抹,一天三到五次,去疤痕的。”醫生說完話,抬眼看發愣的姜謠。

  “聽到了麼?”

  “哦好。”姜謠回過神來,其實並沒有記得什麼,卻也不好意思再問一遍,只得含糊道,“那我...在哪兒交錢?”

  醫生指了指門外:“去窗口拿藥交錢。”

  “謝謝。”

  姜謠站起身子,轉回頭想往出走,卻突然停住了腳步,錯愕的看著靠在門口的季渃丞。

  他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不對,他怎麼會跟過來的?

  季渃丞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她擦了藥水的雙腿,血還沒有止住,甚至因為必須擦去磨破的表皮,幾處已經凝結的地方又重新裂開了。

  他移開目光,從她手裡取過醫藥單,語氣輕柔道:“刷我的教師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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