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潘雲豹只能滿懷憋屈地看她走了,他不能跟去,因為還有一事,比詢問媳婦更加要緊的事情,需要他去辦。

  在來之前,蔣孝才千叮嚀萬囑咐,“回府之後,你趕緊去把潘叔的兵符收起來。我總感覺這事沒這麼簡單,潘叔的九門提督令是號令全城的,現在雲龍大哥莫名失蹤了,咱們小心些,總是好的。”

  兵符應該就在爹的書房裡,事到如今,潘雲豹也顧不得露出形跡了,徑直吩咐看管老爹書房的小廝,“快把老爺的兵符找出來,快。”

  可是潘茂廣的書房裡還哪裡有兵符的影子?除了一個空空的匣子,什麼都沒有。

  潘雲豹的瞳仁瞬間都縮緊了,聯想起張蜻蜓方才的話,這些事似乎瞬間就有了答案。

  不能讓她去。

  身為軍人,潘雲豹無比明白那兵符的重要性,不管張蜻蜓為了什麼理由,可若真的是她動用了爹的兵符,那真的是要做千古罪人了。

  天交黃昏,京城四處就開始掛起了形形色色的彩燈。或千姿百態裝點出富貴繁華,或小巧玲瓏掛在樸素的屋檐,一併匯聚出萬紫千紅的火樹銀花,將整個京城點亮如人間仙境一般。

  城門洞開,十里八鄉的百姓們扶老攜幼,呼朋引伴,進城看燈。最為壯觀華麗的,自然是皇宮門樓上那的那一片流光溢彩了。

  皇上牽著皇太孫李弘親自上了城樓,看著一年一度與百姓同歡的場景,轉頭道:“弘兒,你要記得,這燈火雖然漂亮,但對於皇家的人而言,能看得到太平盛世,百姓們的歡歌笑語,之於我們,這才是最動人美麗的燈火。”

  李弘懵懂地點頭,全然不知,有一場驚天巨變,正在宮闈之中悄然上演。

  寒風中,南門外。

  張蜻蜓懷抱著兵符,還在焦急地等待著李禛的到來。會是情況有變麼?她不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了,沉住氣,耐心地等待。

  來看燈的人真多京城的四個城門全部大開,但每個門仍是熙熙攘攘的,士兵們不再逐一盤查,卻並不代表他們不再警戒。相反,所有的人都打起了百倍的精神,認真仔細地捕捉著每一個可疑目標。

  張蜻蜓出了城門後,就小心地避讓到了稍遠些的地方,免得引人注目,為防萬一,她也沒有掛出潘府的標識,倒是掛了個張字的燈籠。

  李禛既然知道張記豬肉鋪是她的,沒道理不認得這個張字,可是他的人呢,怎麼還不來?

  在她幾乎要望穿秋水之際,才終於見有數十匹快馬奔至,馬上的李禛全身戎裝,而在他身邊的侍衛馬上,綁著一個人,那不正是章泰寧?只是嘴裡給塞了破布,縛住雙手,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您守信用,本王也會守信。你們全家都已經給平安送進府了,你一會兒回家,自會看到。若是不信的話,就請問章公子,可是也不是?”

  章泰寧先是點點頭,卻又用力地搖了搖頭,口中唔唔作響,目光急切,似有千言萬語,只是說不出來。

  張蜻蜓從車裡站起,亮出兵符,“王爺既然是信人,就請放了我哥哥,這兵符,你拿去就是。”

  一聽到兵符二字,章泰寧的反應更加激烈了,對著妹妹拼命搖頭,只恨不得伸手把她推開才是。

  李禛謹慎,先對身後侍衛使了個眼色,有個年長之人上前,取出一張紙,那圖案與張蜻蜓手中的兵符校驗無誤後這才沖李禛點了點頭。

  李禛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二夫人果系信人,放人。”

  章泰寧被人從馬上提下,張蜻蜓仍是死死攥著兵符,一定要等到大哥坐回車上才肯放手。

  可憐章泰寧說不出話來,一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怒視著妹妹,張蜻蜓只當視若無睹,全不在意。

  正當章泰寧給推到車邊,她正要鬆手之際,忽地一道聲音破空傳來,“住手,快住手。”

  一匹快馬在夜色中飛奔而來,把黑夜裡的滿城燈火盡數甩在身後,猶如騰雲駕霧一般。潘雲豹從頭到腳都淌著汗,熱騰騰的竟在他周身上下形成一團白霧,他身上還穿著那身普通士兵的玄色鎧甲,熱氣只能從fèng隙里透出來,襯得那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在夜色中越發顯得像是刀削斧刻一般。

  張蜻蜓的手瞬間收緊了,可是下一瞬,她卻作出一個讓潘雲豹絕對意想不到的舉動,不等他說話,她忽地用力一揮,將那兵符直接扔到了李禛的面前。

  “帶著你的東西快走。”

  “多謝了。”李禛接過兵符,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磨蹭。

  再多的言語都已經顯得蒼白而無力,潘雲豹緊緊抿著唇,看著張蜻蜓的目光是那樣複雜。似悲似憤,似怒似嗔,看得張蜻蜓的一顆心似是給泡在又咸又苦的海水裡,生生地蝕出一個又一個的大洞,如海邊的礁石般,四下里漏著冬夜裡寒涼的風。

  啪地一記耳光,忽地落在了張蜻蜓的臉上。給鐵華黎解開繩索的章泰寧,沒有使出太大的手勁,卻也是打得不輕,臉上頓時紅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你好糊塗啊,三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幹了些什麼?你以為你救了全家,全家人會很開心麼?我告訴你,不會若是家裡人知道你是這麼救出我們的,我們寧肯全部死掉。”

  章泰寧氣得渾身直哆嗦,“你想過沒有,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我們章家本來就背著一個不好的名聲要回老家了。但咱們總在想,只要全家人齊心協力,我們幾個做兒子的好生上進,將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重振家聲。可是給你這麼一弄,我們章家算是要遺臭萬年了便是全族都死個乾淨,只怕也洗不清這個名聲了。”

  他一時還沒認出追來之人是誰,罵完張蜻蜓,衝上前道:“你快去給潘家大少爺送個信,我這就進宮,去稟報皇上。”

  “不必了。”潘雲豹終於開口了,那聲音仿佛是隔了幾萬道紗透過來一般,有著張蜻蜓從來沒聽過的冷峻與虛無飄渺,“大哥你快跟她一起回家,京城眼看就要亂了,你們好生待在家裡,別出來就是了。”

  是雲豹?章泰寧還來不及多說幾句什麼,潘雲豹就已經策馬狂奔而去。

  李禛既然已經拿到了九城兵符,想必下一步很快就會採取行動,他在城郊私自駐紮了三千騎兵,一旦行動起來,危險非常。

  潘雲豹必須儘快把這消息通知出去,否則到了最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但危險已經來臨了。如同泛濫的潮水,快得讓人還來不及撤退,就被悉數滅頂。

  在張蜻蜓和章泰寧一路沉默著到家時,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已經有先期混進來的士兵在布防。

  在收到九門提督的兵符之後,沂王李禛很容易地就控制了京城所有的城門。大隊大隊頂盔貫甲的士兵進駐了京城,爾後城門落鎖,百姓們悽惶慌張,無所依從。各家各戶門窗緊閉,一雙雙耳朵卻豎得老高,心驚膽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深宅大院裡,燭火燈光亮堂堂,明晃晃。

  李禛沒有食言,他真的把章家人全數送回來了。連下人帶行李,分文不少。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有心情來向張蜻蜓道一聲謝字,因為他們知道,這一聲謝字的背後可能凝結著更多的殘暴與血腥。

  蒼白著臉,坐在火盆邊,張蜻蜓整個人緊繃得就像拉滿的弦,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斷開。她不住地輕撫著自己小腹,籍此給自己些許安慰。可是心裡卻跟無根的風一樣,那麼悽惶,那麼寒涼。

  誰都不想說話,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靜靜地等待著會面臨的結局。

  相較於百姓們的提心弔膽,皇宮裡另是一番情形。

  從燈火絢爛的城樓上撤回,皇上坐在龍椅上,看著書案前所跪之人,語氣平靜,“潘雲豹?朕才剛剛下令讓你回京,你是怎麼這麼快就回來的?”

  潘雲豹沒心思和這老頭打啞謎了,“回陛下,臣父怕京中有失,故此提早讓臣等回京,就為了保陛下安危,別無他想。現在沂王叛軍已經攻入京城,請陛下且退避一時,以圖援軍。”

  這是他在情急之下,做出最合乎常理的選擇。

  九門提督府的兵符是張蜻蜓給人的,沂王拿了兵符,所圖之事無非是篡位謀權,只要潘家還能保得住皇上,就算是兜攬下了張蜻蜓所犯的過錯。當然,若是皇家有失,那潘家也就到了滅頂之災的時候了。

  可皇上聽了潘雲豹的話,卻是輕聲嗤笑,目露不屑,“幾個跳樑小丑也值得天子退讓麼?潘雲豹,你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吧。”

  “可是陛下,要造反的不止沂王,還有三殿下他已經糾集黨羽,正往此處而來了。”潘雲豹頭一回深刻地理解到什麼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現在他就是那個倒霉透頂的太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