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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之前張蜻蜓讓人抬著棺材進宮,那是懷著怎樣一種決烈的心情?

  是他疏忽了,以為弟妹很堅強,可以接受這樣的事情。卻沒有考慮到,弟妹也是個女人,雲豹還不在她身邊。現在又懷著孩子,平白家裡多出一個女人,就要來跟她分享丈夫。雖然有三個月的賭約,但畢竟有個人硌在那裡,時時刻刻要相見,小謝夫人還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幾句,換了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他能想到的,盧月荷也都想到了。深覺對她有愧,淚眼婆娑地望著張蜻蜓,“弟妹,那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們?”

  張蜻蜓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才勉強壓下心頭的難過,故意說著反話,“我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既然爺爺都說了這個話,那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我要再說下去,那也就顯得我越發不懂事了。不是麼?”

  潘雲龍深深看了妻子一眼,作出決定,“那在弟妹你不肯原諒我們之前,我搬到軍里去住。”

  這也太嚴重了吧?潘高氏平常雖是嘴碎,喜歡調三窩四地惹人心煩,但這時候卻要說句正經話了,“雲豹媳婦,你快說原諒他們呀。雲龍長年在軍里,好容易才回來幾天,小兩口還要分開住,這算是怎麼回事嘛!”

  張蜻蜓強忍著心痛如絞,就是不開這個口。讓大哥這個時候離開家,或許才是最正確的事情。日後,他們會明白的。

  見她不開口,這已經是最鮮明的表態了。盧月荷用力地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心頭卻像是給人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她不怪張蜻蜓生氣,可是她和潘雲龍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接受分離的命運?難道這麼做了,張蜻蜓心裡就會好受一點嗎?這分明是只能讓大家一起痛苦。

  小謝夫人可高興了,添油加醋地道:“哎呀婆婆,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不就行了?”

  張蜻蜓真是煩死她了不開口會憋死麼?扭過頭來忿忿地瞪了小謝夫人一眼,既然這麼想說話,一會兒就讓你說個夠。

  “這是一事,還有一事。”

  她還要尋誰的不痛快?

  張蜻蜓還是看著潘雲龍,“雲豹做錯了事情,你會打他罰他,可是這個家裡,有人做事了事情,你為什麼要包庇他?”

  潘雲龍怔了,她在說誰?

  小謝夫人不知好歹地追問:“雲豹媳婦你快說,就算是你大嫂,婆婆也替你作主。”

  張蜻蜓一聲冷哼,“我要說的就是——他!”

  玉指直直指向的,分明就是潘雲祺。

  第333章告發

  全家人都靜默了,整個大廳里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目光都隨著張蜻蜓的指向,落到了潘雲祺的身上。

  除了潘雲龍,誰都沒有想到,張蜻蜓居然說出那樣一番驚天動地的話來。

  “你們知不知道,這小子跟吳德勾結,私下開採鐵礦。挖出來的礦石除了私鑄銀錢,還四下販賣,甚至有可能流向西戎等地,鑄造了兵器。”

  這是死罪株連九族的死罪啊。

  當年李思靖的父親,就是因為在屬地發現了礦脈,也說不清是自己開採,還是給人利用,總之就是這樣不明不白地出了事。然後所有相關之人,一夕之夜,悉數滅門。轟動一時的慘案震動了整個南康,老百姓人心惶惶。朝廷特別三令五申,嚴禁民間私採礦藏。

  而這二十年來,私採礦藏之事起碼在南康明面上是已經銷聲匿跡,就是再貪婪求財之人,對著這樣一條財路,也是要再三思量的。

  可是張蜻蜓現在在說什麼?她說潘雲祺與人勾結,私採鐵礦,那要是真的,整個潘家就面臨著滅頂之災。

  呼哧呼哧,跟拉風箱似的聲音次弟響起,回過神來的好些人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才能勉強保持得住表面的平靜。

  潘茂盛抖著嗓子,雪白著臉開口了,“雲……雲豹媳婦,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蜻蜓瞟了那個呆若木雞的始作俑者一眼,“真不真您不必問我,問他呀!”

  “你撒謊。”小謝夫人狀若瘋魔地撲上前來,簡直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奈何那消息委實太過震驚,驚得她自己都手足發軟,才起身就撲倒在地。

  “你撒謊……雲祺不可能做這種事,不可能的,雲祺你快說,你快說呀!”語氣雖然還很囂張,但底氣已經明顯不足了。

  別人都忘了動,只有潘雲霏站了起來,去將母親扶起,卻只覺得母親雙手像兩塊冰似的,渾身都打著戰慄。

  “雲祺。”潘秉忠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你說你二嫂說的,是不是真的?”

  潘雲祺面無血色,整個人完全呆滯掉了,腦子裡嗡嗡作響,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還是張蜻蜓開的口,“爺爺您不必問他,問大哥就行了。此事要不是大哥極力遮掩,恐怕早就東窗事發了吧?”

  “那雲龍……雲龍你說!”

  潘雲龍不知道該說什麼,目光一直停留在張蜻蜓的身上,是那麼無奈,又那麼不解。他真的不懂,弟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潘雲祺的事情他沒想過包庇,只想著在家裡內部解決。因為此事一旦宣揚開來,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再說此事不是已經讓雲豹去跟她打過招呼了嗎?她這個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道理呢?張蜻蜓若是當著自家人的面鬧出來也就罷了,她為什麼一定要當著袁麗嫦的面來說?

  這個女人不是他們家的人,不可能跟他們完全一條心。把消息告訴了她,就等於告訴了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潘雲祺能落著什麼好?潘家能落著什麼好?

  若是潘家都不好了,張蜻蜓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想不通,潘雲龍一千一萬個想不通。

  可是他的沉默,就等於默認了。

  大哥的目光,讓張蜻蜓的心像是給丟進滾燙的油鍋里煎熬一般,她拼命壓抑著,苦苦忍耐著,堅持把戲唱了下去。

  “從前雲豹要是做錯了事情,大哥您會罰他。可憑什么小叔做錯了事情,大哥卻要這麼包庇他?”

  她把目光又轉向小謝夫人,“從小,雲豹做錯點子什麼事,一定會有人敲鑼打鼓弄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是小叔呢?他科舉舞弊,從刑部回來,不說家法侍候了,家裡怎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闖這個大的禍,大哥你還極力包庇。難道說,潘家的家規就是針對雲豹一個人麼?”

  “夠了!”潘秉忠忽的一聲怒吼,打斷了她的話,“雲豹媳婦,爺爺從前一直覺得你是個挺懂事挺明理的好孩子,可是今日看來,卻是爺爺錯了。我們潘家,根本就不應該接你進門。”

  張蜻蜓故意這麼鬧,是往死里逼他們全家啊,老人家一時氣憤,說話也重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都嫌我說了真話,是不是?”張蜻蜓昂首看天,表面上極是倔強,“家醜不可外揚嘛,現在給我捅了出來,你們心裡都發慌了是不是?可是爺爺,你這麼說我,我心中實在不服,明明就是小叔做錯了事,你不去罵他,不去打他,不說潘家就不應該生出他這樣的孽障,反而來怪我,這怪得有道理麼?”

  她忿然走到潘雲祺面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們知不知道,他的心腸有多壞?他買通了我的丫頭來偷雲豹的印信,自己得好處,卻想把此事栽贓給我們,我告訴你,沒門兒,你不知道吧?那枚印章早就給我換過了,你蓋過的白紙,全是假的,吳德現在為了自保,一定會把所有的罪名推在你頭上。小叔啊小叔,你從吳德那兒究竟得了多少錢?值不值得為他賣上這一條命的?”

  “你胡說,全是胡說雲祺沒有做過這種事,雲祺,你說呀,你快說呀!”小謝夫人揪著兒子的衣領,拼命搖晃,整個人已經快崩潰了。

  潘雲祺面若死灰,半晌才沙啞著開了口,望著張蜻蜓,“你……原來你早就知道……可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

  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這事真是潘雲祺乾的,他真的做了。

  “是你,都是你!”小謝夫人哭得一塌糊塗,無法面對兒子的她,轉過頭來要跟張蜻蜓拼命,“是你陷害他,是你陷害我兒子的。”

  “你瘋夠了沒有?”張蜻蜓不願意再給她任何情面了,“難道是我讓你兒子來偷東西?難道是我讓你兒子去跟吳德廝混到一塊兒的?他自己不爭氣,要去幹這種殺千刀的事情,你怪我有什麼用?”

  “但你可以早些阻止他啊!”潘茂盛插進話來,“你要是早些說了,或是不讓他偷到,不就沒這回事了?”

  張蜻蜓淡漠地看了眾人一眼,“我為什麼要阻止?他一回偷不到,肯定還有二回。為了永絕後患,我當然要讓他把這個賊做好了,他才肯善罷甘休,否則,難道我還要他天天惦記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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