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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飛到一處地方,出現了光亮,卻不是尋常的陽光或是月光,而是一片紅光,像是大火燎原的山谷。

  下面有無數隻的螞蟻在打架,可是卻有殺聲震動天地。她在高高的天上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竟然是戰場。

  小豹子!張蜻蜓一個激靈忽地就想起他來,拼命跟那隻看不見,又緊緊抓著她的手作鬥爭,我要下去,下去。

  到底,還是給她掙下來了,卻落不到地,仍是隔著一段距離,在士兵們的頭頂上盤旋。兩邊打得異常慘烈,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染著塵土與鮮血,看不清面目。

  小豹子!小豹子!張蜻蜓放聲大喊,卻是沒有人應和。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倒下,張蜻蜓越發焦急了,在哪裡?他到底在哪裡?

  “弟妹!”忽然,她聽到有人在喊她,轉頭一瞧,卻是潘雲龍,不覺大喜,“大哥,你沒事吧?嫂子要生娃娃了,我跑出來,你不會怪我吧?”

  潘雲龍呵呵一笑,“沒事,只是回去了,你可要補一份厚禮哦!”

  “沒問題!”張蜻蜓激動得眼淚花花的,大哥親口說不生她氣了,這可比什麼禮物都貴重。

  “雲豹就在那裡,你快去吧。”潘雲龍給她指了一個方向,繼續廝殺去了。

  張蜻蜓急忙往那兒飛去,果然,就見潘雲豹正在那兒被一群人圍攻,張蜻蜓一看就急了,“放開他,有種就單打獨鬥,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

  可是沒人理她,張蜻蜓想衝上去幫忙,卻怎麼也沖不過去,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卻見潘雲豹沖她大嚷,“媳婦兒,不要怕,你看我打壞人!”

  果真,只一下子,那些壞人就都被打跑了。

  張蜻蜓破涕為笑,頓時就沖他飛撲過去,也不知怎的,這一下子,竟是撲進他的懷裡了。腳下接觸到了堅實的大地,還熱熱的。

  “媳婦兒,你來看我的嗎?”潘雲豹見到她,明顯樂壞了,把她摟在懷裡,喜笑顏開。

  張蜻蜓忘記了羞怯,不覺含著兩包眼淚,半是委屈,半是撒嬌地點頭,“傻瓜,不為了看你,我跑這麼遠做甚麼?你都不知道,路上有多辛苦。又是颳風,又是下雨,我還差點給衝到河裡去了!”

  小豹子抬手摸著她的臉,一臉的心疼,“媳婦,委屈你了。”

  有這句話,張蜻蜓只覺自己什麼辛苦都值得了。把臉埋在他的懷裡,這一刻的張蜻蜓,只覺得旅途渾身的疲乏都消失了。

  可是……可是小豹子這是要做什麼?

  張蜻蜓害羞得不肯抬頭,小聲嘀咕,“旁邊還有人呢!”

  “沒事,他們都在忙,看不到!”小豹子兩手把她的臉捧起來,嘟著嘴就要親上去。

  張蜻蜓一顆心怦怦跳得飛快,偷眼覷向左右,好像真的沒什麼人留意的,那就親吧唔……反正她也挺想念這滋味的。

  臉紅耳熱地閉上眼,在唇齒交融地感受著暌違已久的親密與彼此的心悸。張蜻蜓想,如果周圍的溫度能降一點,就更好了。

  可是突然,就聽得一聲大喝,“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潘茂廣手持一柄大斧,嚴厲地瞪著她,非常生氣,“你怎麼跑來了?這不是擾亂軍心嗎?”

  “不是,公公,我就是來看他一眼,我這就走,馬上走!”

  “來不及了!”忽地,蔣孝才他們全都沖了出來,非常慌張,四周,飛出無數支火箭,把他們團團包圍。

  “你們快跟我去迎敵!”潘茂廣一把抓起小豹子,帶走了。

  火,四周全是火。尤其是腳底下,更像是有火爐在燒。

  “不要丟下我。”張蜻蜓急得大嚷,卻見他們也紛紛被火包圍了。首當其衝的就是綁著紗布的胡浩然,然後一個一個,全倒下了。

  “浩然,十一少,大哥,爹,小豹子。”張蜻蜓想去救他們,卻被火圍困得不得前行,她急得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那份揪心的痛楚,讓她無以言表!

  小豹子,我們還沒圓房呢,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忽地,氣力耗盡的張蜻蜓似是像白天似的,又跌進了冷水裡,沉進深不見底的黑暗裡,失去了所有意識。

  “好了好了!”周奶娘長舒一口氣,將手伸到被子裡面,摸摸張蜻蜓的手背,又摸摸她的腳背,驚喜非常,“手背腳背都出汗了,夏大夫的方子還真靈,綠枝,你快去把他請來,再給姑娘看看。”

  “噯!”綠枝也是喜不自勝。

  之前張蜻蜓發起高燒,面色潮紅,卻滴汗不出,可把她們急壞了。現還在路上,斷不會因她一人而停留,若是張蜻蜓今晚出不了汗,明日必是不能上路的,那就麻煩了。

  全虧了夏仲和,冒著大雨去外頭挖來了野生薑,熬了薑湯,給張蜻蜓泡腳,這才把她的汗給逼了出來。還特意交待她們,若是張蜻蜓退了燒,立即去叫他。

  房舍狹小,綠枝出門不過兩步路,就見夏仲和這麼晚了還沒睡,在小廚房裡守著火,繼續熬薑湯。不禁好奇,“夏大夫,我們姑娘已經出汗了,您這是熬給誰的?”

  夏仲和微微一笑,“今日雨大水寒,士兵們又不得片瓦棲身,想來明日定是有不少人要著涼的。橫豎山里野薑多,我多挖了一些,熬了薑湯,明兒一早給大伙兒服下,都搪搪寒氣。綠枝姑娘,你先來一碗吧。”

  綠枝道了謝,瞧著他累得摳摟下去的眼眶,誠心誠意地贊道:“夏大夫,您心地真好。”

  夏仲和淡然一笑,“不過是醫者的本分而已。”

  再次仔細地給張蜻蜓把了一回脈,汗發出來之後,脈像就平和多了,他也放下心中大石,只是瞧見她在睡夢中仍是緊皺著的蛾眉,不禁有幾分憐意。這病著,肯定是難受的吧。不過他有信心,一定能醫好她,他也還是更喜歡生機勃勃的張蜻蜓。

  “好了,現在沒事了。你們拿熱毛巾擰乾,給她擦擦身子,換身乾淨衣裳,明早給她多穿點,只別經了風,是可以上路的。”

  謝天謝地,周奶娘和綠枝都不住念佛,再三謝了夏仲和,衣不解帶地伺候著張蜻蜓。

  而夏仲和直忙活了一夜,熬煮了大量薑湯,一早分發給眾人熱熱地飲下。有些面色不對的,他就把人單獨拎出來枕了個脈,記下名字和症狀,等著到了市集,再來抓藥。

  蕭森非常感謝他的盡心盡力,他雖然著急趕路,但也不會拿士兵們的性命開玩笑,若是大伙兒都病倒了,誰幫他押送糧糙上路?

  於是決定,今日適當地縮短些行程,找個地方早些落腳,甭管有病沒病,都讓大伙兒安安穩穩睡上一覺,再行趕路。

  張蜻蜓第二天下山的時候,迷迷糊糊醒過一回,周奶娘在身邊伺候著她喝了些一早熬好的米湯,又睡了。到了晚上,忽地給內急憋醒,等收拾停當,人也清醒了大半。睜開酸澀的眼睛,打量著身處的陌生房間,還有些犯暈,“這……這是到了哪兒?”

  周奶娘扶她靠好,卻是先問:“餓不餓?給你留了稀粥,要吃點嗎?”

  她這一問,張蜻蜓倒還真覺出幾分餓來。周奶娘一面給她餵著熱粥酸菜,一面絮絮叨叨地告訴她,“你睡了有一天了,這個地方叫做柿子溝,咱們現在是借住在農家小院裡。昨兒那場大雨,可讓不少人都著了涼。胡小姐還沒起來,董少爺就倒了。還有許多士兵,也都發起了燒。夏大夫可忙壞了,照顧完了這個,還有那個,我讓綠枝他們都過去幫忙了。你這病,也是他治好的,昨晚那麼大雨,還替你去挖野薑。這回,真得好生謝謝人家!”

  張蜻蜓一點一點回想起來了,昨兒她先是摔下了馬,然後是那個姓夏的出手救了她。再然後,自己吃了飯卻覺得非常不舒服,吐得乾淨之後,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什麼也不知道了。呀,她好像還做了個夢來著,夢到小豹子了!

  一顆心剛提起來,就頹然放下了。不過是做夢,能說明什麼?老人們說,夢都是反的,她夢到小豹子出了事,他肯定就不會出事。對,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張蜻蜓按下心腸,冷靜下來思考問題,除了要給夏仲和道謝,還有個人也不能忘,“對了,奶娘,昨兒是表妹放了繩子出來吧?”

  “可不是?”周奶娘說起這個可真是感激不盡,“謝小姐可真是心靈手巧,竟做出那麼利害的東西。連夏大夫都說,要不是她那一下子,搞不好你們都被洪水沖走了。你是不知道,我們今天下山的時候,那水漲得,嘖嘖,都有車輪深了,可嚇人呢,瞧你二回還聽不聽人勸,人家夏大夫好心好意……”

  行了行了,張蜻蜓聽她一口一個夏大夫,有點受不住了。就是要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也不必這麼樣地反覆一再強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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