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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你這話可就太過了。”顧繡棠思慮再三,終於笑著開了口。可誰都沒想到,她居然一開口就駁斥了相公,讓章泰寧臉色為之一變,就連章致知也有些詫異,且聽這個媳婦到底有何高見。

  顧繡棠微笑著,落落大方地看著眾人,“要依我說,二妹妹和三妹妹不過是從前在家鬥嘴斗慣了,這竟是一時積習難改,故此才鬧了方才那一出。就好比我從前在家和我妹子也是如此,有了新衣裳要爭,有了新首飾要爭,不管怎麼說,總是得到手裡的不好,給她搶去的才是好的。何嘗會是做父母的偏心,只偏疼一個,就不疼另一個了呢?”

  她這輕描淡寫的,不僅把話圓了過來,還把林夫人和章致知的面子也全都一一補足,不管實際情形如何,起碼錶面上來說,還是個和睦的大家庭。

  章致知聽到這裡,不禁臉上就鬆了三分,眼中也有了三分喜色。到底是禮部侍郎的女兒,名門閨秀,瞧這談吐說話,真是滴水不漏。

  顧繡棠故作嗔怪地笑拍著張蜻蜓的手,“今兒這事,二妹妹的錯有三分,三妹妹竟也有三分!”

  “這卻為何?”張蜻蜓知道她肯定編好了說辭,佯裝生氣地追問。

  “誰叫三妹妹你生得好呀?怪不得二妹妹要拿你說事。你不知道,就連嫂子我私下裡都很妒忌著你呢!”她拉著張蜻蜓走到潘雲豹的身邊,“三妹夫,你可瞧好了,我們家最漂亮的一朵花可是給了你了。難道你還能怪岳父偏心,不重視你這女婿麼?”

  這話說得章致知大有面子,潘雲豹臉上也十分光彩,原先那陰沉沉的臉也不好意思再擺下去了,赧顏地露出一絲笑意。

  顧繡棠轉而笑道:“世人都知道,這牙齒和舌頭最親,可還時常有咬到的時候。二妹妹和三妹妹年紀相近,從小又一處長大,雖說這一路肯定免不了吵吵鬧鬧,但真要是有個什麼,最心疼的還是她們姐妹自己。所以二妹妹在婆家受了委屈,一回娘家來,看見三妹妹和三妹夫這麼形影不離,恩愛有加的,肯定心中暗暗生氣,所以不管這有的沒的,就亂說一氣。”

  她掩嘴一笑,“大伙兒可細想想,她方才說那話,可不像是小孩子家拌嘴賭氣麼?二妹夫再怎麼說也是世家公子,飽讀詩書的,怎麼可能說出那樣話來?多半是二妹妹自己心裡慪氣,就這麼順嘴說了。倒是咱們乍然一聽,就大驚小怪的,反逼得二妹妹更加生氣,就像是我和妹妹小時候拌嘴,要是爹娘在其中說了一句半句,那可就一定要說,爹娘偏心,喜歡誰不喜歡誰是一個道理。公公您想,可是不是這個理兒?”

  章致知聽得非常滿意,點頭微笑,“你說得很是,倒是咱們都太急躁了,反不如你細心。”

  胡姨娘卻越聽越不高興,她好不容易設下一個陷阱,居然讓顧繡棠撿了漏子,如何心服?當下也未思慮周全,便笑著譏諷,“大少奶奶,您既方才已經想到了,怎麼不早些出言提醒,害得我們白擔了老半天的心!”

  章致知聽了這話有些不悅了,顧繡棠好不容易把場面調合下來,你上來湊什麼熱鬧?到底是風塵女子,太不懂事。

  顧繡棠應得從容,“請五姨娘莫要怪罪,實不是我有意隱瞞。方才爹娘妹子都在氣頭上,連相公都攔不住,哪有我說話的份兒?雖是心中著急,卻怕越幫越忙,也不便出言。現在眼見著大伙兒都消了些氣,三妹妹又來問我,才敢出來。否則,咱們一個婦道人家,老是在人前插話,這成何體統?”

  胡姨娘沒想到居然被她反將一軍,窘得臉通紅。

  只聽顧繡棠淡淡笑道:“我說的這些粗淺道理,其實公公心裡最是明白不過,只是一時氣上來了,所以也就不肯說了。二妹妹今兒這錯處,其實不在她無中生有的冤枉三妹妹,倒是大過年的回了門,居然連個禮數也不懂,年也不拜,實在可惱這一點,公公無論如何是要罰她的。”

  章致知不住點頭,這個媳婦說得真好,依她這麼一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入情入理,避重就輕,讓大家都能下得來台了。章清雅再不好,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她若是鬧得個灰頭土臉,受人唾罵,那他這個做爹的,又有什麼光彩?

  不由就問了下去,“那依你說,該怎麼罰你二妹妹才是?”

  顧繡棠笑道:“既是不懂禮數,就罰她一會兒出來,給我們每人重行個大禮便完了。只是三妹妹三妹夫那兒,得好生賠個不是。都是一家子,難道只為幾句口角,就非得逼著她磕頭認錯不成?那也未免太生分太小氣了!”

  她笑看著張蜻蜓,“三妹妹,你既信我,讓嫂子來評這個理,我這兒可得勸你一句。這大節下的,姐妹們鬥氣也得有個分寸,雖說是二妹妹起的因,但你也不可生氣。否則一來氣壞了自己身子,讓爹娘擔心,這就是你的不孝。若是因此氣壞了爹娘身子,就更是你的不孝。再若是因此讓姐妹失了和氣,那也是錯上加錯了。所以,今兒這場氣,漫說你不許生,就是連三妹夫,也不許生!”

  眾人聽得無不心服。張蜻蜓皺著小鼻子,故意輕哼一聲,“嫂子你都挑了我這麼多錯處了,我還能說什麼?行,我不生氣了,也讓相公不許生氣了。只是,你方才明明說這些錯有三分在二姐,三分在我,還剩下四分在哪裡?”

  這話問得很是,大伙兒都很好奇,顧繡棠還能掰出什麼歪理。

  就見她低頭輕笑,對章致知行了個禮,“請公公恕罪,這還有四分的錯處,恐怕就應在您和婆婆身上了。”

  章致知不惱反笑,“那你倒說說,我們錯在何處呀?”

  第147章我才不稀罕他

  顧繡棠把錯處推了四分在章致知夫妻身上,也是有理由的,“就因為公公婆婆平常太寵著幾個女兒了,所以才養得她們這般嬌慣,個個都是小姐性子。這不是您二老的錯,又能怪誰去?”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滿天雲彩盡都散了。

  章泰寧又驚又喜,似是頭一次才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妻子。本來只覺得她雖說也是知書識禮的,卻嫌太過沉靜,總是不言不語,跟個書呆子似的,真沒想到關鍵時刻,她竟然如此頂得住事。就這份水平,不說多,做自己賢內助真的是很夠格了。

  章致知心情大好,吩咐兒子,“你還不快進去,把你媳婦的話說與你母親和妹子聽?看羞不羞死她們,還有玉書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兒是回門的日子,居然喝醉了,你回頭去罵他一頓,問他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岳父……”

  話還沒落下,就聽門外回稟,“二姑爺來了!”

  廳中眾人無不哂笑,馮遇春打趣,“這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肯定是來賠禮道歉接媳婦的。”

  果然,鄺玉書一進門,就跪下給章致知行禮,“昨晚多貪了幾杯,早上起得遲了,又跟媳婦口角了幾句,氣得她先跑了回來。實在是小婿不該,還岳父責罰。”

  其實,章清雅回來所說並非謊言,她確實是在婆家受到排擠,也聽了許多冷言冷語,甚至,鄺玉書說不喜歡她,心儀張蜻蜓的話也是真的。

  這些話,鄺玉書確實是說來故意氣章清雅的,甚至,他是故意把她氣回的娘家。他知道,以章清雅的性子,一定會把這股子怨氣抱怨給章致知夫妻知曉,而他的目的,也正在於此。

  都是官宦人家,之於人情世故誰的眼裡都揉不得一粒沙子。章府從一開始對他的敬若神明,到現在的奉為上賓,表面上看,是沒什麼禮數不周到的地方,可是實際上,卻是差了好幾級台階的。

  若是輸給了別人,鄺玉書心裡只怕還好想些,可是偏偏輸給了那個京城的著名紈絝,他就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了。只覺岳父一家太過趨炎附勢,見潘家勢頭一旺,便冷落了自己。

  而出於世人普遍的心態,什麼東西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更加將種種不如意變本加厲地歸結為林夫人硬拿親女替換掉他原本看上的張蜻蜓一事,而不去反思,明明是他們家貪圖林夫人答應的豐厚嫁妝才應允更改的這門親事。就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聽說張蜻蜓只是個地位卑微的庶女,又見章清雅確實也有幾分顏色之後就變了心?

  只是,鄺玉書萬萬沒有料到,章清雅居然如此之大的氣性,竟將些事原原本本地都說與眾人聽了。此時,就聽章致知含著笑,冷嘲熱諷地說起,他窘得簡直恨不得有個地fèng能鑽進去。

  章致知可不糊塗,給兒媳婦一番耐心勸導,把怒氣平息之後,他當然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蹊蹺。別說你鄺玉書是個不甚得勢的國公之子,就算是炙手可熱的權貴之後又待如何?

  小兩口吵吵鬧鬧是常事,可是明里暗裡擠對結髮妻子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章清雅又沒有犯七出之條,你們鄺家憑什麼不待見她?難道說,非得他們章家成日金山銀山地往你們家送,才能給她點好顏色?那說句難聽點的話,你們鄺家當日何不乾脆把你鄺玉書明碼標價出售得了,還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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