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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小豹子也是一問搖頭三不知,“我也沒瞧過,她也不讓我陪著就自己去忙活了。”

  郎世明自從頭一回見面,一直對張蜻蜓心存好感,極力聲挺,“我覺得二嫂能行!”

  葉菀瑤閒閒插了一句,“行不行,可不光是嘴上說說就能行的。”

  董少泉很為張蜻蜓的勇氣叫好,幫她先占了個理,“二嫂可是說過,只要她敢殺豬,所有的下人們就是要聽命於她的。”

  他著重加重了“殺豬”這兩個字的音,明眼人不難聽出其中的含意。

  潘雲豹絲毫不以自己媳婦殺豬為恥,反而倍覺驕傲,“只要我媳婦敢去,那就足夠了,有幾人有她這樣的膽量?”

  這話說得很是他這幫子兄弟都可勁兒地鼓掌叫好,先把張蜻蜓這聲勢造起來。

  潘雲祺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若是將豬綁成粽子似的送上來,讓她捅上一刀,這誰不會?

  那可不一定,盧月荷自問是絕不敢去捅這一刀的,她有些不太敢看,卻又好奇得要命,於是躲在人群之中的第二層,左右讓心腹丫頭陪著,還特意準備了塊紅色的薄紗手絹,一會兒可以擋在眼睛前面。免得血氣太重,衝到自己。

  這邊的觀眾都到齊了,那邊的主角也準備開始登場了。

  因為知道遲早有這一日,張蜻蜓早挑了一頭最大最肥的豬,這幾日分欄飼養,只餵以清水,不給一口吃的,讓它排毒消穢。

  今日決定殺前,便讓安西帶著幾個追風等幾個精壯小廝過去,給這頭餓得七犖八素的豬洗了個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洗涮得乾乾淨淨,一會兒方便行事。

  這豬餓了幾天,已經失了不少力氣,可是這身肥膘還在,給它洗澡還頗不老實,很是費了一番勁兒,才達到張蜻蜓的要求。

  再接下來,就是行刑前的最後一步,得把這頭豬抓住,四肢大張的平捆在門板上。但張大姑娘發現這大戶人家的春凳不錯,又寬又沉,扔只豬上去完全沒有問題,可比窮人家拆門板要方便得多,於是就讓屋裡人準備了,抬了過去。

  捆豬是個力氣活,卻不是屠夫應該乾的。好屠夫要保存體力等到最關鍵的那一刻,所以張蜻蜓只是肩負指揮重任,讓安西負責。

  她自己也沒歇著,把藍院的人通通召集了起來,有些給安排去在潘茂廣的兵器架上吊了一隻大鐵鉤,有些就被安排去準備盆盆桶桶,一會兒準備接豬血,分豬肉。還讓廚房搬了一張書桌寬的大面板,也抬到了現場。

  圍觀人群就看著院子裡搭起了架子,擺起了案板,又生了幾個旺旺的大爐子,燒起了開水,都很稀奇。

  有人在那兒笑說:“二少奶奶這是要給豬上十大酷刑麼?瞧這開水鐵鉤,再弄點胡椒麵,拿根竹篾來,可是結結實實的竹筍炒肉了!”

  小謝夫人聞言也禁不住勾起一抹譏笑,要說起來,她是絕對不相信張蜻蜓能殺豬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就連他們這樣的武官之家,女兒也以貞靜斯文為美,難道章太僕家裡竟然就能養出個殺豬的女兒麼?

  李思靖今兒辦妥了官府的營業文書,送進潘府,此時也混雜在人群之中瞧熱鬧,“姨,你說這三姑娘她這葫蘆里賣什麼藥呢?居然還殺豬?”

  陸真嗔他一眼,“你呀,就甭管她葫蘆里賣什麼藥了,只要好好地給我當好差,辦好事就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唐先生還等著你吃飯呢!”

  李思靖嘻嘻一笑,捨不得走,“餓一餓他,沒事的,姨甭心疼,讓我看完熱鬧再走嘛。一會兒也見見潘大帥,到底是怎樣的英明神武。”

  陸真臉一沉,“你看歸看,可不許動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我知道!”李思靖滿口答應,只不過眼神之中快速掠過一抹狡黠,連陸真也未曾留意。

  忽地,熙熙攘攘的人群陡然安靜了下來,通向門外的人群自發自動地分成了兩列,讓出中間的通道。

  李思靖抬眼一眼,就見一行人進來了。領頭的便是一位中年清瘦長者,看著他的相貌頗為普通,屬於那種扔在人堆都不會被特別注意的那種,只是渾身上下那種氣勢,雖然極盡收斂,也是極為懾人的。

  不用問,這就是潘家老爺,天下兵馬大元帥,九門提督潘茂廣了。潘雲龍緊隨其後,進院一瞧這個動靜,知道今兒弟妹要唱大戲了,也不言語,只跟媳婦以目光打了個招呼,就跟在爹的身後,到了院中。

  張蜻蜓說了要等著公公回來殺豬,早就遣人在大門外等信了。潘茂廣這頭剛到,那邊她也已經出發了。

  安西領頭,撥開人群,把今天的主角,一頭已經洗涮乾淨的大肥豬抬了進來。大肥豬被折騰了半日,躺在凳子上哼哼唧唧,不明白今兒為何要給它這麼優厚的待遇,更不明白為什麼引來這麼多人圍觀。就算他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那也該引來一群愛慕的母豬,或是羨慕妒忌恨的公豬啊,你們這麼多人來瞧個什麼勁兒?

  潘雲豹就見媳婦繃著一張小臉,跟在隊伍後頭,此時的她,打扮得尋常之極,卻不知為何,身上卻帶了一股與潘茂廣有些相似的氣場。

  雖然比潘大元帥差上許多,卻也將她與其他人顯著地隔離開來。那一種感覺很特殊,潘雲豹說不出,卻能夠感覺到此時的媳婦竟像換了個人似的,身上籠上了一層他看不明白的東西。

  倒是潘茂廣見媳婦如此,眉頭微微一挑,難得地有些詫異。

  這個媳婦,身上居然有殺氣。

  豬一落定,安西等人就退到一旁,張大姑娘從懷裡抽出早就準備好的布條,親手將豬的雙眼給蒙上了,然後對著豬恭恭敬敬抱拳鞠了一躬。

  有人覺得好笑,這個二少奶奶怕是膽怯了吧?所以連豬的眼睛也不敢看,還怕有殺孽,所以要對它行禮。

  可是潘茂廣看懂了,媳婦不是怕,是對生命的尊重。豬又沒傷人,只不過因它是人間盤中一鍋菜,所以要殺。蒙上它的雙眼,不是因為張蜻蜓怕,是怕豬怕。

  他負手在那兒瞧著張蜻蜓行事如此的熟稔,眼神之中頗有些玩味。

  張大姑娘沒空理會旁人的目光,自進了這個地方,她的全副心神就集中起來,除了眼前這頭豬,再沒別的。

  先拿一把剃刀,將豬頸下的鬃毛颳得乾乾淨淨,用水沖洗過後,張蜻蜓讓丫頭端了乾淨盆子過來,擱在豬的頸下。

  然後讓人退開,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中取出磨得極其鋒利的殺豬刀,一刀對準豬頸部的大血管扎去。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甚至連這隻豬自己都沒來得及感覺到痛的時候,兩眼一閉,尾巴一耷,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已經一刀斃命了。

  無痛苦地死,就是對它最大的仁慈。

  張蜻蜓稍一停頓,刀鋒一轉,拉了個小小的直角,果斷抽出。刀鋒上居然滴血不見,而殷紅的豬血這才噴薄而出,正好落入銅盆之中。

  整個場面,絲毫不覺血腥,卻如行雲流水一般讓人嘆為觀止。就連潘雲龍都在想,恐怕自己出手,也做不到這麼的乾淨利落。

  張蜻蜓見豬血接得差不多了,沉聲吩咐,“加調料。”

  做這個助手的是她這邊的兩個廚子,榴喜和青嫂。早準備了鹽和花椒粉等東西了,拌起豬血里,不使其凝固,一會兒就可以灌血腸。

  幾乎一滴也沒有浪費地收集完了豬血,張蜻蜓讓人過來解開豬身上的繩索,安西帶著白麒麟等四個壯漢,嘿哧嘿哧地將它抬到開水鍋旁,現在是真正應了那句俗語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在幾把大剃刀齊心協力,上下翻飛之中,不一時,這頭原本傻大黑粗的豬就露出白里透粉的好看肌膚。

  再接下來,將豬倒吊在了兵器架上,下面擺了大盆,這是收拾內臟用的。

  若說前面的一刀致命,考驗的是屠夫的快准狠,那麼現在的開膛破肚考驗的就是屠夫的技術了。

  連潘茂廣都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且要看她的刀法如何。

  張蜻蜓在豬面前,凝神闔目,略休息了一刻,然後緩緩地舉起了殺豬刀,緩緩地落在了豬身上,比劃了一下。

  若是從前的張蜻蜓,這一刀就毫不猶豫地下去了。可是現在這個身子,她卻還要找找感覺。

  就聽人群之中傳來不合時宜地噗哧一笑,似是在嘲笑張蜻蜓的不敢下刀,這是潘高氏。笑過之後,卻見連二兒子都有些不悅地瞟過來一眼,她當即收了聲。

  可是張蜻蜓卻絲毫沒有受影響,就在她輕笑剛停的時候,猛然發力,殺豬刀從豬的尾部開始,一刀直直劈下,一路勢如破竹,快如閃電般將豬剖成兩半。

  好刀法。

  潘茂廣幾乎都要喝起彩來,真想不到,這個媳婦居然有如此好的刀法。雖然只有一刀,卻已經包含了足夠多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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