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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這麼閒的?唉,算了,張大姑娘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

  “這是要走了麼?”見她一動,潘雲豹立即一蹦三丈高,跟在她的身後,鼓足勇氣才道出心中盤旋已久的事情,“我牽著你好不好?”

  潘雲祺剛才就是牽著三弟妹的,大哥也是牽著大嫂的,某人反省了半天,覺得自己方才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回來的路上,沒有牽著媳婦的手。

  張蜻蜓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腳下不停,“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你牽什麼?”

  話音未落,就覺腳尖踢到門檻,來不及收腳,張大姑娘暗叫不好,整個人已經直直地往外摔了下去。

  “姑娘小心!”滿屋子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當張蜻蜓死死地閉上眼睛,已經做好準備,要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時,忽地感覺一雙手牢牢地托住了自己,毫不作偽的關切在她耳邊響起,“你沒事吧?”

  慢吞吞地睜眼,卻不往旁邊去看,抓著他的胳膊想要站起來,不行,被抱得太緊了,張蜻蜓踢了踢腳,卻找不著地。

  “你快放我下來。”

  哦,救美的英雄很聽話。

  被放下來,張蜻蜓還是不往兩旁看,悶悶的只盯著地,埋頭就往前走。

  潘雲豹跟在後面,再一次請求,“我牽著你好不好?”

  不好,張大姑娘忿忿地提著裙子,目光灼灼地盯著路,就快燒出兩個洞來,她就不信自己還能再摔一回。不過這樣的話,她是再也不敢輕易出口了。

  潘雲豹撓頭,越發的不明所以。媳婦什麼也不說,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到底不敢造次,只是老老實實跟在旁邊,私心裡卻期待著媳婦下一次摔倒,讓他再來次親密的抱抱。

  她身上好香,好軟哦,嘻嘻,某人竊喜,某人卻快羞死了。

  在剛才那一瞬間,被他抱在懷裡時,張蜻蜓才真正意識到,她身邊的這頭豹子其實是個男人。無論他的心性有多大,但他的身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了。

  殘餘的清慡男性氣息,只有那麼一點點沾染到身上,卻異常濃烈地從人的鼻腔直鑽到心裡。還有那強健有力的臂彎,無不更加凸顯著自己這副身體是多麼的柔軟與嬌小。

  張大姑娘突然無不懷念自己原來那個高挑而結實的身體,如果是那樣一個身體倒在潘雲豹的懷裡,恐怕也沒這麼感受鮮明了吧?

  千錯萬錯,都是這個章三小姐的錯。

  張蜻蜓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的一時失神,全部歸罪於這副身體。她要學劍術,要再度練出結實的身體,最好是絕世武功,到時路都不用走,直接飛檐走壁去。

  “已經到了,媳婦你還要去哪兒?”不合時宜的問題,打斷了張女俠的美夢。

  呃……都已經走過了,後頭的丫頭正詫異地停在原地,某隻豹子當然還是跟在旁邊寸步不離,守株待摔。

  張大姑娘臉又紅了,卻是恨恨地把氣撒在無辜的狗腿身上,越是心虛,越要理直氣壯地罵,“到了也不提早說一聲,這是你家,我哪有這麼熟的?”

  又把人得罪了,潘雲豹癟了嘴,自己怎麼就這麼笨呢?

  飯廳里,人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一個大圓桌橫亘在大廳中間,已經擺上了不少菜,只是還沒上桌,都在一旁坐著閒話。

  長房那一溜掃下來,只有計臘梅身邊的那個青年男子是陌生面孔,想來就是潘家長孫潘雲勝了。他長得跟他爹似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只是略瘦一些。但是在年輕人當中,還算是胖的了。想想沈大海的精壯,真不知他這一身的大肥肉在軍營里是怎麼長出來的。

  而坐在不苟言笑的潘茂廣身邊,那位絳紅色新衣,微笑著的婦人,定然就是小謝夫人了。

  年輕,她看起來真是年輕。張蜻蜓不禁有些感慨,這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們怎麼都這麼會保養的?

  認真說起來,小謝夫人的相貌也不算差了,容長臉兒,眉清目秀,尤其是皮膚極為白皙,她那三個子女反倒都沒有她生得好。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跟潘雲祺或是潘雲霏站在一處,多半會以為是他們的長姊,卻想不到是母親。

  她的打扮也算是素淨了,中規中矩,頭上不過點綴著三兩支金釵,看起來比潘高氏和潘于氏都強上許多。

  可這位小謝夫人身上卻好像差了點氣場,她應該算是一品夫人了吧,可就連林夫人這三品夫人看著也感覺比她更有架勢。

  看著她們進來,小謝夫人頓時笑得跟朵花似的,可這麼一來,就顯出她眼角嘴角的深深皺紋,顯出早年勞作過的痕跡。

  陸真跟她說過,這小謝夫人雖也姓謝,卻不是什么正經八百的主子,比不得謝夫人生來的錦衣玉食,瞧這氣度,就知所言非虛了。

  “豹兒,你們來了,快帶你媳婦過來給娘好生瞧瞧,早上我這不爭氣的老毛病一累就又犯了,後來你們來瞧我,偏我又了睡過去。二媳婦你可千萬別見怪,快過來,讓娘好生瞧瞧。”

  潘雲豹歡歡喜喜地就過去了,“我就說吧,我娘是個最好的人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小謝夫人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親熱地攬過他的脖子,“昨兒累不累的?這以後呀,你也是有媳婦的人了,得學著心疼媳婦,知道嗎?”又沖張蜻蜓招手,“好孩子,快過來呀!”

  張蜻蜓笑不出她這效果,只是賠笑著走上前去,卻沒有忘記行禮,正要跪下來,卻給小謝夫人一把拉住了,“你這孩子,這麼多禮做甚麼?這豈不就見外了?再說,你們若是真要見禮,倒是應該到姐姐靈前去行禮才是。她要是看到今日,不知該怎麼高興才好呢!”

  小謝夫人說著,竟是嗚咽了起來。

  潘于氏忙勸,“好好的大喜日子,偏提起這些做甚麼?”

  “我這是高興高興。”就見小謝夫人笑中帶淚,看著真摯無比。

  不過張蜻蜓卻瞧出一絲異樣來,再怎麼說,潘雲豹是繼子,畢竟隔著層肚皮,她在人前對自個兒的親生兒子都沒有這麼親熱,怎麼就對這頭豹子如此的愛溺?

  而她身為婆婆,就是再心疼自己這個媳婦,也絕不會不受她這一禮。現還突然提起過世的謝夫人,那是不是在藉故報復自己在早上的敬茶時,提到了那位正牌婆婆?

  就因為幾滴眼淚,就讓潘雲豹胸無城府地道:“母親那兒,我早就記不得了。娘您待我好,我們就該給你行禮的,這生娘不及養娘恩,媳婦,你說是不是?”

  他故意來問張蜻蜓,是想學著她早上給哥嫂行禮,也要在繼母面前賣賣乖。張蜻蜓心中微微嘆氣,她終於有幾分明白,這頭傻豹子怎麼養成的了。

  給小謝夫人的這個禮,在得到潘雲豹這句話後,才讓他們行了下去。作為婆婆,她給了張蜻蜓一份非常豐厚的回禮。當禮盒打開的時候,許多人都驚呼了出來。

  “好漂亮哦!”這是一套純金的首飾,剛打開盒子之際,就連張蜻蜓也給耀了一下眼。碩大的鳳釵張揚美麗,還有一副小指頭粗的金項圈,綴著一塊雞蛋大小的血紅寶石,明艷之極。

  “娘您真偏心!”潘雲祺笑著抱怨起來,“您給我們的,可都沒有這樣好東西!”

  小謝夫人笑嗔道:“你這孩子,跟你二哥還爭什麼?他是沒娘的孩子,就算是再不易,也得多疼一些。二媳婦,你可喜歡麼?”

  潘雲豹自覺面上倍有光彩,張蜻蜓卻在想,婆婆這麼大手筆,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吧?

  正在琢磨著該怎麼應對,忽聽門外有人進來說話了,“真漂亮的首飾,弟妹你還不快謝謝母親?”

  潘雲龍夫妻是最後到的,一進門就問候小謝夫人,“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被他這麼一打岔,小謝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僵了一僵,不過很快就恢復常色,“你們怎麼來得遲了?”

  張蜻蜓心中一緊,暗自懊悔,她本來自己說了來時要叫他們一聲的,可摔那一跤,走了會兒神,竟給忘了,想來潘雲龍他們一直還在等著他們吧。

  “是給相公換了下傷藥,所以遲了。”盧月荷微微一笑,輕輕巧巧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可小謝夫人卻就著這話題說了下去,“雲龍是該好生補養下身子,不過媳婦你也要去瞧瞧才是。可別嫌娘囉嗦,要不你自己留心尋個人回來?怎麼說雲龍也是老爺的長子,咱們侯府的這塊牌匾還得你們這一房傳承下去。”

  盧月荷聽得當即臉色微變,小謝夫人卻又自笑道:“算了算了,今兒可是好日子,咱們不說這個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飯吧。”

  這女人好一招綿里藏針啊,張蜻蜓心下對這位婆婆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表面上看什麼都和氣,什麼都周到,可實際上,什麼該說的都沒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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