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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有人覷空,回稟了一事,“這些天,四姑娘幾乎見天都到荷風軒去拿吃的。有幾回嬤嬤說了大夫有話,不能吃那些油膩之物,可三少爺一概不聽。那邊還想心思做了什麼山楂糕給他們開胃,小孩子哪裡懂事?吃了那個,更嚷餓了。”

  壓低了聲音,進前一步,“還有丫鬟們發現,就連慣常調理身子的藥,三少爺都偷偷倒了。”

  半晌無語,來回話的人心裡正打著鼓,卻見林夫人淡然一笑,“既是小孩子,總有胡鬧的時候,由著他們去吧。”

  竟是再也不置一詞了,可長年侍奉在側的下人又豈會看不出她眼中隱約閃動的寒意?

  荷風軒。

  剛擺完午飯,章清瑩這對小姐弟見林夫人最近忙著沒空管他們,便偷偷摸摸到三姐這兒來蹭飯吃了。

  反正張蜻蜓學做飯已經在京師出了名,除了每日繼續孝敬父母,再捎帶上弟妹也沒人可以說什麼的。

  章泰寅最近吃得有油水了,又偷偷按著舅舅沈大海所教,臨睡前堅持扎半個時辰的馬步,自己都能感覺到小身板比從前結實多了。

  “你們看是不是有點肉了?”他擼起袖子,顯擺那比麻稈略微豐滿了一些的瘦胳膊。

  張蜻蜓噗哧笑了,揪著他那皮下不多的肉,“就這也叫肉?扒了皮啥也不剩了,比你姐都不如。”

  章泰寅看著章清瑩那明顯比他還粗一圈的手腕子,有些泄氣。

  章清瑩小大人般摸摸弟弟的頭,“已經不錯了,比從前可強多了。對了,三姐,我們成天在你這兒吃東西,十月廿二那日我們也請你吃麵條。到時我親煮了送來,可不是咱們府上做的,是我們舅舅家親手擀的,可勁道呢!”

  張蜻蜓聽出古怪了,“怎麼這麼好,突然想起孝順我來了?那天什麼日子?”

  小姐弟對視一眼,眼中卻有些失落,章清瑩勉強一笑,“沒什麼,到時請你吃就是了!”

  張蜻蜓覺得奇怪,還待追問,綠枝卻突然打斷了話題,“姑娘少爺們說了這半天的話,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見她轉頭暗使了個眼色,張蜻蜓便不問了,可小姐弟倆似是提不起勁來了,又坐了一會兒,便說要回去午覺,道擾走了。

  綠枝這才小聲告訴她,“十月廿二是四姑娘和三少爺的生日,不過廿三卻是沈姨娘的忌日。是以府里從來都不給他們做生日,到了那日也只有沈家舅爺記著給他們送些壽麵壽桃過來。不過也不能端到明面上來吃,就在他們自己院裡吃了,算是個意思了。從廿三開始,他倆還得齋戒七日,每日只發碗清米湯,到祠堂那兒跪著誦經,給沈姨娘超度。從小就這樣,頭一二年還不懂事的時候,那幾日只要打祠堂邊過,幾乎從早到晚都能聽到他們的哭聲,著實可憐呢!”

  這也太過分了吧?就算是沈姨娘因為生產送掉了性命,可那也絕不是這對小姐弟的錯好不好?追根溯源,不還是章致知造的孽麼?折騰那麼點的小孩子,也實在太狠心了。

  張蜻蜓很是不平,“這也是林夫人規定的?”

  綠枝搖頭,“聽說是老爺定的,頭一年沈姨娘新喪,老爺正在傷心,就讓人把他們抱到靈前去哭。滿周歲的時候,老爺又想起這個事來,讓奶娘把他們抱祠堂去了,以後年年如此。”

  她嘆了口氣,“守一趟靈回來,著實得病上好幾日,尤其是三少爺,更是得躺好些時呢!”

  這個張蜻蜓絕對相信,她到祠堂吃了幾日的蘿蔔白菜就有些受不了,要是每頓只發她一碗米湯,怕是餓也要餓出病來了。

  “那這事沒人跟爹說一聲的麼?都這麼多年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張蜻蜓覺得章致知不像是那麼狠心之人,怎麼就不肯放他們一馬呢?

  “這話誰敢說?”綠枝倒反問起她來,“一個說不好,倒顯得似乎是攔著不讓他們給沈姨娘盡孝道似的,老爺豈肯同意?”

  張蜻蜓眉頭一皺,動起了心思。

  “姑娘你可千萬別傻乎乎地去觸這個霉頭!”周奶娘聽了半晌,此時忍不住插進話來,“從前咱們姨娘就勸過一回,結果給老爺足足冷落了三個月,此後再也不敢吭聲了。你們年輕,不知道那時候的事兒。說來也真是稀奇,沈姨娘剛進門,老爺就接二連三的好事不斷。那時候,老爺可真是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似的疼,比現在五姨娘還寵得厲害可誰料想,卻遇到這種事了。當時咱們姨娘也是好心,見那倆孩子實在可憐,便略提了幾句,卻正趕老爺氣頭上,平白就把自己給填進去了。從前老爺本都打算把他倆送回鄉下去養的,可剛好那時又趕上鄉下鬧災荒,還打發人來報信要接濟,於是這一耽擱,才給留了下來。這幾年還算是風平浪靜的,沒出什麼大事,老爺也就漸漸沒那麼不待見他們了。但到底心裡還是有疙瘩的,都說他們命硬,肯定還是有忌諱的。要不怎麼這倆孩子長這麼大,就沒見老爺抱過一回呢?”

  張蜻蜓聽著唏噓不已,這沒娘的孩子就已經夠可憐的了,再加上爹也不待見,這日子就更難過了。

  此事真的是毫無辦法麼?張大姑娘有點不信這個邪。可能有什麼好辦法呢?左右瞧瞧,那一抹淡定的身影卻是不在。

  陸真今兒一早就告了假,回家看她那個外甥去了。想到李大俠,張蜻蜓突然冒出一個主意,能不能把李思靖請來給章泰寅做師父呢?

  不現實,林夫人若是有心把那庶子往壞里整,怎麼可能同意這麼大的事情?其實真要說起來,張蜻蜓反倒覺得,正如章泰寅所言,他出門讀書還好一點,只那樣的話,章清瑩孤單單一個人,又太可憐了。

  唉,做千金小姐難,做不受待見的千金小姐就更難了。

  張蜻蜓不是神仙,普渡不了這麼多的眾生。不過作為姐姐,弟妹們過生日,替他們準備一樣小禮物總是行的吧?

  當陸真視察完家裡,一切安好,又順便打聽了幾件事情,這才施施然歸來的時候,就見三姑娘正在那兒翹首以待,“你可算回來了,有件事你幫我出出主意!”

  周奶娘聽得心下不是滋味,什麼時候姑娘這麼器重這個外人了?

  就見張蜻蜓把陸真拉到裡間,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隱約只到姑娘問她“行不行”?陸真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姑娘就道:“怕了你了!”而後又是好一番商量,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回頭周奶娘私下打聽,張蜻蜓卻口緊得很,“沒什麼,我請教她點事情呢1”

  這分明就是有事,周奶娘心下有些忿忿的,更多的卻是擔心,姑娘是不信任她了麼?實在是按捺不住,又去找綠枝打聽,可這丫頭也是一頭霧水,一問搖頭三不知。

  周奶娘心下鬱悶,卻是無法。未免對著陸真有了幾分顏色,只她又生性懦弱,到底不敢做些什麼,也就是轉身之際擺擺臉色而已,倒讓陸真有些哭笑不得。

  過了兩日,張蜻蜓特意挑了一個大伙兒都在的時候,跟章致知說起一事,“女兒即將出閣,想著日後不能朝夕侍奉二老,心實感傷。聽聞京西般若寺菩薩極靈,便想在寺中為父母齋戒數日。正好也將之前為爹爹所抄的經書供奉上去,祈求闔宅安寧,父母身子康泰,並為故去的姨娘做場小小的法事。不知可否,還請爹爹示下。”

  章致知翻看著女兒帶來的那數本手抄經書,見字跡工整,一絲不苟,不住點頭,“難為你一片孝心了,只你既是待嫁之身,待要在外留宿卻有些不妥,不如挑一日去進個香,這也算是盡到心意。”

  張蜻蜓剛剛應下,旁邊章清瑩姐弟倆也跪下懇求,“我們也願隨三姐姐去廟裡進香,以贖罪過,還望爹爹應允。”

  林夫人暗自冷笑,果然是埋伏在這兒了,她不慌不忙,似是早有準備,“既然幾個孩子都如此虔誠,那妾身作為嫡母,倒是不能不陪他們去走這一遭了。免得路上又生出事來,老爺您看如何?”

  冷眼瞟過張蜻蜓等一干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弄玄虛?你們還太嫩了些。

  第68章各取所需

  聽說林夫人願意帶庶子女們一道去廟裡進炷香,章致知當然沒什麼不樂意的。

  旁邊五姨娘急忙也要求,“那妾身也想去進一炷香,求菩薩保佑我能早日為章家開枝散葉,老爺可應允麼?”

  聽了這話,別人尚可,顧繡棠臉上微窘,有些掛不住了,看來她也不得不去了。

  就聽章致知呵呵一笑,“都去,都去那就辛苦夫人打點下,挑個好日子,你們一同去吧。”

  “這是妾身分內之事,無須老爺掛心。”林夫人淡笑著應下,表面上的賢淑確實是做得天衣無fèng了。

  張大姑娘嘿嘿暗笑,別以為這樣就完了,本姑娘還有計中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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