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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致知低喝,“接著說下去!”

  “老爺息怒!”胡姨娘嚇得撲通跪下了,“後來,夫人打了三姑娘屋裡人,還要連三姑娘一塊打,又嚷著要人牙子來賣人,把四姑娘都給嚇哭了!我瞧著事情不好,恐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便上前略勸了幾句。沒曾想,夫人可能是大日頭下站得久了,中了暑熱之氣,一下就暈了!可把我們都嚇壞了,後來聽大夫說沒甚麼大事才放下心來。只大夫交待說要靜養,我們也不敢打擾,便回來了,事情……就是這樣了。”

  章致知已經面沉如水,重重地把桌子一拍,震得那雪白的蓮花盞掉地上咣啷一聲就碎了。

  “胡鬧!”他扭頭摔了門帘就往外走!

  銀子驚慌失措地過來扶起胡姨娘,“我的奶奶!您怎麼跟老爺說起這事呢?瞧這下可把老爺給惹毛了!”

  胡姨娘卻不慌不忙地起了身,嗤笑,“惹毛他的可不是我,趕緊把地上收拾收拾,說不好老爺晚上還得來呢!”

  什麼?銀子愣了,老爺他……還能來?

  第8章愚蠢

  章致知怒氣沖沖地進了上房,一干下人都吃了一驚。

  林夫人正歪在榻上生悶氣,忽聽外面吵嚷,“老爺來了!”

  她先是一驚,轉而一喜。章致知一進家門她就得到消息了,可聽說他剛回來就直奔胡姨娘那兒去了,可把林夫人氣得不輕。自從那小妖精進了門,十天裡有九晚他都歇在她房裡。但凡那小妖精所求之事,無有不允,連她都不得不忍讓三分。

  可章致知今兒去了她那,又折返過來,可是聽說自己生病?

  到底還是多年夫妻,顧惜著舊情的。林夫人心中甚覺安慰,欲待起身相迎,卻心念一動,重又落在枕上。

  及至章致知進來,才做出一副疲憊不堪,不勝重負的嬌弱模樣,勉力撐著要起來,“老爺……”

  卻見章致知那臉黑得像鍋底,左右一瞧,厲聲喝命,“所有人都出去!關了門,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一眾丫頭僕婦不知發生何事,面面相覷,遲疑著不敢動。

  林夫人也著了慌,見章致知額上青筋都爆起了,趕緊坐起身子吩咐,“蠢奴才!還不快聽老爺吩咐!”

  她這一嗓子,倒是吼得中氣十足,聽在章致知的耳朵里,卻越發地不是滋味。想著胡姨娘說她無甚大事,此時見他進來,卻裝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樣。這等用心,實在讓人厭惡!

  滿屋子人都退下去了,林夫人才試探著問:“老爺,您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是誰得罪了您?”

  章致知冷冷地哼了一聲,按捺著火氣,以儘量平靜的語調道:“夫人,我素來當你是個明白人,家中內宅之事才盡數託付於你。這麼些年,我在朝中為官,你在家中操持家務,這一應大小事情,還算是井井有條,我也很滿意。咱們是結髮的夫妻,相知多年。我時常想著,此生能有你這麼位賢惠的妻子,很是寬慰,也從未對你料理的家務有任何的置疑。”

  這番話雖然不置一詞的否定,卻聽得林夫人是心驚肉跳,連聲音都乾澀起來,“老爺,可是我做錯什麼了麼?”

  章致知見問,這才怒斥起來,“夫人吶夫人,你難道忘了,咱們為官之人,首重的是什麼?”

  是什麼?林夫人給他嚇著了,一時半會還當真想不起來。

  “是家風!是家風清正!”章致知簡直是暴跳如雷,“可你瞧瞧,你今兒乾的這是什麼事?我且問你,三丫頭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夫人給吼得一愣一愣的,腦子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她私逃……”

  “你閉嘴!”章致知見她仍是如此冥頑不靈,真是動了大氣了!“夫人,你可記得,她可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的女兒居然能幹出這樣丟臉的事情來麼?”

  糟了!林夫人激靈靈一下明白了過來,自己今天究竟幹了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張蜻蜓是府上的三小姐,不管她有沒有真的爬牆私逃,這件事自己怎麼能當著大庭廣眾來處理呢?

  就算她爬牆是真的,且不追究她是怎麼做的,但章府上下養的這麼些家丁僕婦都是幹甚麼的?章府的守衛難道全是聾子的耳朵麼?

  竟然讓一位小姐光天化日之下有機可乘,私逃了出去,這要是傳揚開來,讓他們章府還怎麼在京城之中抬得起頭來?

  尤其是自己,世人都會問,她究竟是怎麼管理後宅的?若是給有心之心揪住把柄,揭發到御史那兒,不說別的,連章致知的官職都有可能保不住了!

  林夫人一旦意識到這一點,立時嚇白了臉,翻身從床上下來,跪在章致知的面前,淚如雨下,“老爺,是我一時糊塗了!是泰安頑皮,和三姑娘在後花園裡吵鬧,跑到我這兒來告狀。是我沒有細查,便信了泰安,這才錯怪了三姑娘!”

  章致知聽及此處,才稍稍順了些氣。

  他原本白衣起身,從科舉步入仕途,因為無依無靠,所以尤其注重自己的名聲。這麼些年,他能從一個小小的芝麻官做到今日的從三品,雖然職位並不要害,但也算是朝中大員了。只要不出錯,安安穩穩做到告老還鄉已經指日可待。眼下要說什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也不指望了。只希望幾個子女都能結門好親事,以後守望相助,把章家的這份榮耀發揚光大才最是要緊。

  故此,他雖平日裡對幾個子女談不上太親近,卻也都個個記在心上。況且這張蜻蜓可是剛剛攀上門高親,斷不能讓她在家中鬧出傷風敗俗的事來!

  而且說實在的,他也壓根都不相信這個女兒能幹出離家出走的事,自周姨娘故去,張蜻蜓就再沒個正經親戚,她一人又能走到哪兒去?

  再說那章泰安,章致知是知道的,給林氏慣得無法無天,恐怕這小子鬧事的成分還居多些。

  一時念起周姨娘,章致知心中又軟了一些。張蜻蜓的婚事的確有些委屈她了,原先好好的一門親事硬是給林夫人攪黃了,雖然於章府來說,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但畢竟還是可以從中看出林夫人的私心。

  這麼一想,對張蜻蜓就更多了一層憐惜,反對林夫人有些不喜。

  章致知親自發落此事,“雖說是姐弟爭執,但三姑娘既然把事情都鬧到你跟前來了,也有她的不是。自古閨閣女子當以柔順貞孝為主,豈可喧譁鬧事?這樣吧,罰她將《女則》、《女訓》各抄寫一遍,當是懲罰,至於泰安麼?”

  林夫人聽這語氣不善,忙道:“自當重重責罰!讓他將所讀之書多抄寫幾遍,以儆效尤!”

  聽她故意這麼避重就輕,又不明確的懲罰,章致知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他還念書,我都替他丟人!都十三歲的人了,文不文,武不武,成天就知道貪玩!別的不說,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泰寧在做什麼?夫人,你也不是沒好生教過孩子的,怎麼到了他那兒,就跟那隻知溺愛孩子的蠢婦一般?”

  林夫人羞得滿面通紅,抱愧低下了頭。

  章致知語氣一冷,“你一會兒就去傳我的話,今晚讓他把《千字文》的頭一百個字抄下來,明兒一早就送到我書房裡來,讓我瞧瞧他可還記得寫字。等我下朝回來,再讓他師父跟著一起來,我要親自拷問他的功課。以後,這就是例!只要還能爬得起來,就每日寫一百大字,考查一篇功課。縱我不在家,也讓泰寧去管著他弟弟。等及有了閒,我卻還是要來查問的,你可別想著替他徇私舞弊!”

  林夫人這下可一點法子沒有了,自己孩子什麼樣她心裡最清楚,要逼著那孩子念書,簡直是要扒他一層皮!

  可還沒完,章致知又道:“他這無端端地誣告姐姐,雖是小孩子心性,可也太無法無天了些!罰他禁足一月,連自己院子也不許出來,老老實實給我在裡頭反省,好好地修身養性!”

  林夫人除了點頭,還有什麼話可講?

  章致知處置完了,轉頭欲走,卻又想起一事,“既然夫人身子不慡,那也不便太操勞。這樣吧,這中秋節的事情,就讓婉華(胡姨娘)幫你操持著吧!她畢竟年輕,又初來乍到的沒什麼經驗,該怎麼辦,夫人按著規矩教她便是。”

  林夫人聞聽此言,可著實變了臉色。和章致知夫妻這麼多年,整個後宅全由她一人說了算,幾曾有人來她碗裡分過一杯羹?

  可今日章致知忽提此言,那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老糊塗了?開始不信任她了?這樣的疑問足以摧毀一個女人最後的自信。

  林夫人恨得是咬牙切齒!小狐狸精,我總有一天要將你拆骨剝皮。

  當然,還有那個始作俑者張蜻蜓,林夫人確信她絕對不會忘了今日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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