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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姑娘雖然是庶出,但依著大戶人家的規矩,卻是林夫人名下的女兒。她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說這樣的話,那是什麼意思?

  覷著林夫人被氣得渾身直哆嗦,張蜻蜓越發在那兒添油加醋,“可憐的我呀,打小沒人教沒人管,只有奶娘你們疼我,可你們沒學問,也不知道什麼是規矩。母親大人倒是懂,但她沒空來教我啊?老天爺!你說我怎麼這麼苦命,沒跟二姐似的投胎在母親肚子裡,這規矩沒學會,好親事也給人占了去,這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啊!”

  林夫人的肺簡直都要給氣炸了,恨不得親自上去fèng了那丫頭的嘴!

  張蜻蜓話粗卻理不粗,子女不教,父母之過。自己指責她沒規矩,她卻找著機會倒打一耙,把責任又全推回自己頭上了!

  今兒個,便是拼出這名聲,也非得好好管教下這個庶女!否則,這麼多人在看著呢,難道還讓她委曲求全,息事寧人不成?那不更坐實了自己的罪名?

  林夫人一時氣極,惡向膽邊生,“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我沒有好好管教你,那好,來人呀!三姑娘目無尊上,頑劣不堪,給我也打她二十大板!”

  第2章有種你就打死我

  張蜻蜓一聽林夫人這話可不幹了,想打她,門兒都沒有!霍地一下就跳了起來,毫無懼色地直視著林夫人,“你打呀!你有種就把我們全都打死!”

  論起賭狠,她可不輸任何人!

  “二十大板算個球?還不夠給姑奶奶舒展筋骨的,要麼就別打,要打就打二百!一口氣把我們全都打死了,抬出去讓人看看,這章府有個多麼威風,多麼厲害的大夫人,這才讓人佩服!”

  看著林夫人給氣得面如金紙,身形止不住地晃動,張蜻蜓叉腰冷笑,“對了,你還別忘了,到時抬著我的屍體送去潘府。就瞧你這麼個哈巴兒樣,他們多少總要賞幾個棺材錢,你可不就又賺了?”

  末了,她還涼涼地刺了一句,“是不是,母親大人?”

  林夫人氣得只覺眼前金星直冒,腦子裡所有的意識都不存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張蜻蜓面前的,那兩條腿好像都成了別人的,感覺軟綿綿的,像兩團棉花,完全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然後她的胳膊也抬起來了。

  “啪!”乾淨響亮的一聲之後,一切都安靜了。

  而眾人就見一貫端莊穩重的夫人卻如發了瘋的潑婦一般,衝到張蜻蜓的面前,掄圓了胳膊,當眾打了三姑娘一個大耳光子。

  可打了人的林夫人卻沒有一點輕快之意,因為她的眼睛對上了張蜻蜓的一雙眼睛。在那裡,她看到了毫不掩飾的燃燒著想要摧毀一切的憤怒與不甘心!

  林夫人眼神寒得像冰,想把那股烈焰給撲熄,但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卻好似火上澆油一般,只能讓那份不平的熊熊大火燒得更旺了!

  林夫人不服,欲待再斗,卻有些後續乏力,力不從心。畢竟,眼前這個庶女比她年輕了太多,身上那股子天然勃發,青春熱烈的無所畏懼是人到中年的她永遠無法比擬的。

  鬥志一旦稍稍出現鬆動,就立即兵敗如山倒了。當意識終於回歸了身體,林夫人只覺渾身似脫了力一般,那充斥全身的棉花似又吸足了水,沉重得讓她背負不起。

  一陣清風,適時吹過,帶起陣陣涼意,也讓林夫人過度發熱的頭腦一下子就冷靜了,似是猛然被驚醒一般,她發現自己在氣頭上竟走到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

  她並不後悔出手打了這個庶女,一個做嫡母的打了庶女一巴掌,這又有什麼可為人詬病的?但麻煩的是,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麼收拾?

  將她趕盡殺絕?開玩笑!難道她還當真要背負一個欺殺庶女的罪名?那這就麼算了?那更不可能!

  罰是一定要罰的,但怎麼罰,罰的輕重如何卻有些不太好把握。既要顧及著自己的名聲,保全嫡母的良好名聲,又不能讓人覺得輕描淡寫,似是自己心虛,那這個度的拿捏就極其考驗人了。

  張蜻蜓若是再小一些,縱是輕重有些差池也沒什麼干係。但她現已經大了,又定了親,已經算是半隻腳踏進別人家的大門了,這當中就不得不顧及到親家的面子。

  女兒在府中是嬌客,待嫁的女兒更是要顯得如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一般。打是絕對不能打的,方才自己說要打她二十板子確實是有些衝動了,可要怎樣的教訓才能讓人覺得比打板子更加深刻呢?

  林夫人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碰上了這麼個棘手的難題,前進是懸崖,後退是絕壁,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不用左顧右盼,林夫人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她如何發落張蜻蜓,這當中可有不少是在等著看她笑話。

  一時之間,來不及多加思慮,林夫人覺得最重要的還是保全自己的權威,絕不能退讓!她太知道家裡這些人得寸進尺的本事了,若是她在張蜻蜓之事上示了弱,改天再來一個這麼撒潑打滾耍賴鬧騰的,她還怎麼轄製得住?

  於是冷著臉發了話,“把三姑娘關進靜室,她屋子裡的人繼續行刑。通知人牙子來,打完了全部發落出去!”

  章府內的靜室,就是一間變相的囚室,小小的一間黑屋子,專門用來關押府內犯錯的下人們。看起來不太可怕,但真正把人關在裡頭,那是會讓人憋屈得發瘋的。

  “你敢!”張蜻蜓兩隻眼睛瞪得簡直都快噴出火來,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身邊的人。人窮有錯麼?憑什麼當成豬狗似的給人買來賣去?

  “我有什麼不敢的?她們全有賣身契在府里,我想賣就賣!”

  林夫人冷笑連連,自以為拿住了張蜻蜓的死穴,卻不料三姑娘說出一番話來,比她更狠!

  “你要賣他們,不如連我一塊兒賣了!不過可千萬要記得,要賣就一定得把我賣到窯子裡去!那個價錢最高,也最能讓你出氣!是不是,我的母親大人?”

  “你……”林夫人強自按下去的怒火又騰騰地往上躥!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死丫頭,怎麼就一點不懂見好就收?她從前不是這脾氣啊,就算是使些小心機,但顏面總是要的。怎麼上了一回吊,整個人就變得如此蠻橫潑辣起來,甚至連體統也可以不顧?

  母女二人各不相讓,整個局面就這麼僵持起來。

  “哇!”驀地有個年約八九,淡黃衣衫的小女孩哭著從院門外沖了進來,撲通跪在林夫人面前,“母親,您消消氣,別賣三姐!三姐錯了,我替她給您磕頭!”

  她這一哭,又站出來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生得瘦弱之極,大夏天還穿著厚厚幾層衣裳,更顯得小身板弱不禁風了,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只顯得一雙眼睛特別的大,炯炯有神,透著幾分機靈勁兒。

  他也來到林夫人面前跪下,怯怯地請求,“母親,請息怒!”

  往旁邊瞟了一眼,不為張蜻蜓求情,而是拉著那個小女孩先請罪,“四姐不是有心衝撞,她只是一時糊塗。四姐,還不快給母親認錯!”

  這對小姐弟是章府四姨娘沈氏難產遺下的一對龍鳳胎,先出生的四姑娘叫章清瑩,小一點的三少爺是府上目前唯一的庶子章泰寅。

  四姑娘章清瑩顯然是給嚇著了,任章泰寅在一旁拉扯,就是不說話,只是伏地痛哭不止。

  林夫人眉頭一皺,厲聲喝道:“奶娘都死到哪兒去了!還不快把四姑娘扶起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夫人!”服侍四姑娘的奶娘還沒上前,一個極其年輕的紫衣美姬嬌滴滴地喚了一聲,風擺楊柳地走出來了。

  林夫人遙遙聞著她身上濃郁的香氣,一雙眉頭就皺得更緊,但那氣勢卻不覺消下去三分,似是有幾分忌憚之意。

  紫衣美姬未曾開口笑先迎,“夫人何必動這麼大的氣?不過是孩子們一時意氣,您若是較了真,那可真是有失身份了!”

  此女一把聲音軟糯綿軟,聽著人心裡就舒服。但林夫人卻沒什麼好臉色給她,眼神往旁邊一掃,另一個早就侍立在旁的中年姬妾立即會意地走上前來,“五妹,夫人這是在管教孩子呢,可不是咱們姐妹能插手的,快退下吧!”

  五姨娘胡氏好看的杏仁眼斜斜一飛,說不出的勾人里卻隱含著一抹凌厲,“二姐此言差矣!雖說咱們身份低下,但好歹都是老爺身邊的人,不能不懂規矩。按說,這些孩子們的確全歸夫人管教,沒我們說話的份兒,但眼見夫人明顯是在氣頭上,難道我們也不勸著,就任她責罰了孩子們,事後再來後悔的不成?”

  她夾槍帶棒地道:“雖說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我親生的,但他們既然都叫我一聲姨娘,我也真心拿他們當作晚輩看待。二姐,說句不該說的話,若是這兒有你親生的大姑奶奶在,難道你現在也能撒手不管的麼?論理,你比我可年長許多。這唇亡齒寒的道理,連我都明白,怎麼你就不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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