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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悅不敢在城門口附近久留,只能帶著玄司北鑽進又一條人少的街道上,匆匆低頭走著,一面暗自聽著動靜。
四面八方都有腳步聲,除去一些雜亂的路人,略微整齊一些的腳步聲,就是應該是官兵了。
那些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她的心微微一緊,連忙翻越入一處破敗無人的院落,在長滿雜草的院子裡貓腰蹲了下來。
剛歇了口氣,肩上的重量卻減輕了。
宋悅訝異抬頭,只見原已昏迷的玄司北正緩緩支起身子,雙眸輕輕眯著,面色淡淡:“我沒事了。”
“真的假的?”宋悅下意識去探他的傷口。
“嗯。”他躲閃了一下,看了一眼周遭,“已經出了皇宮麼……在臨淄城內?”
“城門口有重兵把守,似乎是打算關城門排查……這次似乎把齊晟惹得狠了,有官兵在挨個兒搜。”宋悅蹲在草叢裡,隨便折了根小樹枝在地上畫著,皺著眉頭回想著走過的地方,漸漸地,整個都城的地圖被大致勾勒出來。她著重點了幾個地方,“這幾個方向還沒探過,不知道有沒有防禦漏洞,等等我們就往這邊……”
說著說著,覺得四周安靜了下來,一抬頭,才發現他在盯著自己看:“你有沒有在聽?”
玄司北垂眸:“只走一遍,就已經能推測出路徑……”
“啊?”他在喃喃自語個啥?
“沒什麼。”他立馬回神,指了指相反的兩個方向,“那就無需浪費時間,你去那邊,我探另外一邊。”
“你一個人……”宋悅皺眉。
就算玄司北是真的強,但一個傷者這樣奔波……也挺要命的。
“無礙。”他看上去冷淡了許多,甚至沒交代一句話,轉身便飛掠出去,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宋悅見他身形一如既往的迅速,也沒多想,調頭就跑。
在沒有負重的情況下,憑著她的內力,尋到城牆的薄弱低矮處,一個人翻越過去,也不是什麼難處。
她還真找到了一個暫時沒有巡邏官兵的地方,從城牆上翻了出去,又跑去玄司北的那邊,等著接應他。
不過,等了很久,卻依然沒見到他的影子。
等待之時,宋悅忽然摸到腰間的一塊溫熱的異物,掏出一看,才發現是她塞給玄司北的那塊虎符。
他竟然在她無知覺的時候塞了回來?
一個人是在什麼樣的絕境下,才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重新放進她腰包里?
她心神一震,這才猛然想到他的真正意圖。
……
由於深厚內力,玄司北耳力比宋悅敏銳些,在那個破敗的院落里就聽見了兩路官兵的腳步聲。
他便一個人運起輕功站在了高處。
他知道宋悅是個冷靜理智的人,知道她遇事果斷,絕不會感情用事,磨蹭停留,所以他一言不發就與她分開,回頭時,她果真已離開了原處。
這樣,甚好。
他身形紋絲不動,站在最引人注目的高處,看著那個小點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身上的劇痛讓人麻木,甚至連一絲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維持著原本的漠然,淡淡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宋悅不會遇到什麼阻礙了,因為官兵已經向他這邊聚集。他甚至看見了齊晟。
“宋悅……”
如果他成了她的拖累,他寧可被她丟掉,也不敢再貪戀她的溫暖。
他已經足夠貪婪了。
齊晟的轎輦停在他所在的樓層之下,他看見他在搭弓射箭,卻已無力挪步躲閃。
內力一直在隨著血液流失,不說強撐著運起輕功來此,他餘下的內力全都渡給了宋悅,只是她沒察覺。
他用力挺直脊背,看著遠處宋悅消失的地方,看著模糊的虛無空氣,意識在逐漸渙散。
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這傷不會讓他死,但會讓人失血而昏迷,他終究會落入齊晟手中。
與其成為人質,倒不如不貪生。
只希望,她能隨心所欲地繼續活下去。
“你已退無可退。”或許是料定他逃不走,齊晟不曾搭弓射箭,冷笑著讓人包圍房屋,上房頂抓人。玄司北垂眸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地摸向腰間的配劍。
墜入深淵地獄之前,他想拉著齊晟一起。
這樣,也算是為她除去一個隱患。
沒想,他手中一空,什麼都沒拿到。恍惚間,這才想起,宋悅順手拿走了他的配劍。
意識更模糊了。
就在此時,齊晟飛身躍上了房頂,揚手便是雷霆一掌,帶著必殺的決意。他身上的真氣已經流失殆盡,紋絲不動地等著這一掌,致命的勁風冷冷掠過臉頰,森冷殺意撲面而來——
“小北!”
不知是不是油盡燈枯前的迴光返照,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道青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似乎看見了宋悅提著一柄寒光熠熠的長劍,如同一片輕盈的落葉般落在他身前,勁風將她染血的衣擺颳得獵獵作響,對面的齊晟到了近前才看清她的臉,震驚之間,已來不及收手,只能將掌力偏斜一寸,擊向她並不致命的肩側:“宋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