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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鴆,你說過我可以找到孟涵大人,那麼我該怎麼做?”橋川問道。

  阿鴆指了指忘川,“你當日自沉於忘川之下,半神之力被忘川水洗滌乾淨,又被地下那樣東西吸收。如今你若想恢復神力,便只能再下一次忘川。”

  橋川毫不猶豫邁進了忘川。

  “阿鴆,我們這樣做,一定會被阿涵揍的吧?”印寧苦笑,“忘川水至陰至寒,一旦沾了便要受寒毒噬體之苦。當年他能下去,全是因為破軍映命,半神之身無所畏懼。如今他只是一隻鬼……”

  阿鴆揪起旁邊一朵開得正好的曼珠沙華,微微皺著眉,少年臉上有些稚氣的憂愁。

  半晌,阿鴆揪光了花瓣,緊緊握住手裡光禿禿的莖稈,“我相信橋川。”

  橋川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腳步。冰冷刺骨的忘川水仿佛穿透了他的魂魄,被忘川水吞沒的亡靈在他入水的那一刻便如附骨之疽一般跟著他,一旦他露出破綻便會被撕碎而吞噬。他又剛分出去一魂一魄,此時連自身的魂魄都有些不穩。更何況,一旦進入忘川,便等同於打開了心鏡,身後的幻影化作孟涵的模樣,他只能緊緊咬牙才能勉強忍住回頭的衝動。

  而同時,他的記憶也在心鏡中逐漸恢復,他記起了曾經在戰場上殺敵時的慷慨激昂,記起了獨自在忘川邊流浪時的迷惘寂寞,也記起了那個坐在滿地紅花之中的白衣女子。

  一步一步,他在冰冷刺骨的忘川水中踽踽獨行。

  終於在一個瞬間,橋川發現身邊所有亡靈和幻影都停在了原地,他也看到了那不遠處的一點光亮。

  一顆小小的珠子,在漆黑的水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微小得甚至不足以照亮幾步遠的距離,卻讓橋川的心一時間雀躍起來。

  神息想通,他知道那就是他丟失的半神之身。

  那枚珠子一入手,橋川瞬間感覺整個身體和以往大不相同,既不是鬼魂之體,也不是曾經的肉體凡胎。橋川此時隱約可以理解什麼是阿鴆所說的“半神之身”了。

  忘川水在他面前一分為二。

  橋川步步踏出,身後亡靈幻影皆不敢近身。

  印寧和阿鴆仍然等在忘川畔,見忘川突然起了波瀾,一時間被緊張和焦慮占滿了心神,默不作聲,只聽見彼此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終於,那一個人影緩步而上。

  橋川還穿著那身白襯衫黑西褲,鼻樑上架著眼鏡,然而印寧和阿鴆敏銳地感覺到,此時的橋川與之前的橋川已全然不同,他的身上已沒有了陰森鬼氣,取而代之的是印寧再熟悉不過的神息!

  “出來吧,今天我不會再讓你逃掉了。”孟涵右手握著斷水刀,虛虛站在半空中,眉間是一抹冷靜的殺意。

  危驚正躲在一棵梧桐後用術法堵住左肩的傷口。

  那個孟涵不愧是古神,自己還真是小瞧了她!

  危驚沒想到她能追著自己到了南禺之山,一路闖進了古神域結界,甚至還打傷了他!

  他手裡的蚩尤弓確實是四罪器之首,卻敵不過酆都大帝親手鍛造的斷水刀!

  他一直自詡兵主蚩尤血裔,既然能操縱蚩尤弓,那他的力量自然也與兵主蚩尤相差無幾。卻沒想到他今日終於正式與孟涵一戰,自己卻在對方那樣強悍的力量面前感到恐懼。

  那種恐懼不是單純來源於力量的差異,更是源於他體內並不完整的神息面對真正來自洪荒時代的古神的臣服!

  危驚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一時間幾乎無法拿住蚩尤弓。

  “你是打算自己出來受死,還是我來抓你,然後殺了你?”孟涵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手中的斷水刀刃上閃過一絲光亮。

  “你以為,把我引進古神域我就會害怕嗎?你也太小瞧我了!”孟涵足見一點,慢悠悠朝著危驚的方向飄過來,“對你來說,這裡是兵主當年征戰過的聖地,可對我來說,”她冷冷哼了一聲,頗有些不屑的意味,“這裡不過是我當年遊玩過的地方罷了。”

  危驚手中的蚩尤弓劇烈抖動起來,發出暗紅的微光!

  “你控制得了蚩尤弓嗎?你以為自己是蚩尤血裔就能讓蚩尤弓心甘情願認你為主嗎?”孟涵從虛空中輕輕落到地上,摸了摸斷水刀,“已經過了這許多年,神魔血統怎麼可能還如當年一般純淨?蠢貨!”

  一聲一聲,孟涵的聲音如同尖刀一般不斷戳進危驚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神經。

  危驚緊緊抓著蚩尤弓,蒼白的骨節下,赤紅如血的蚩尤弓突然光芒大盛。

  孟涵的耐心被消耗得所剩無幾,她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跟危驚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孟涵定了定心神,斷水刀在掌中接收到主人的意識,開始激動地微微顫動。

  她輕輕踏著步子,終於走到了危驚藏身的梧桐旁邊。

  忽然,一道厲光從梧桐之後向她射過來!

  斷水刀先於孟涵的意識而動,刀身瞬間閃到孟涵心口前,擋住了那致命一擊!

  孟涵眯了眯眼。

  一直躲在樹後的人終於現身了!

  孟婆莊內,一雙酷似孟涵的眼緩緩睜開。

  【忘·戮心】4

  孟涵看著那人從樹後走出,隨意地揚了揚斷水刀,動作卻在看清對方的那一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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