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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宋玉初瞪大眼睛,正打算好好治理他一番,可齊玲瓏也是眼色極快的傢伙,早已輕身躍起,逃了。
宋玉初擼起繁瑣的寬大袖子,正要去追時,阿蓮走了進來,福身一禮:
“娘娘,么娘領事姑姑求見。”
宋玉初一愣,放下衣裳整理一番,忍住被齊玲瓏挑起的火爆脾氣,走到石桌旁坐下,擺手:
“宣罷。”
阿蓮領命退下,不多時便見么娘雙手捧著一幅畫,樂呵呵笑容滿臉走進來。
“參見皇后娘娘。”么娘急忙行了一禮,迫不及待獻上那副畫,高興得眼睛都笑得彎彎的:
“娘娘,您快看看這幅畫。”
宋玉初看得不解,一幅畫能讓自持體統的么娘變得這番孩子氣,畫上究竟是何物。
宋玉初接過來,緩緩展開,手忽然停了下來。
畫上躍於紙面的是一位穿著白色素衣的女子,縷縷髮絲、金絲步搖畫得栩栩如生,動人的眉眼,溫柔如水的眼眸帶著絲絲笑意,一身白色素衣襯得女子高貴儒雅。
“娘娘您看畫上的女子,是不是與娘娘長得很像?”么娘開心得連連感嘆:
“這幅畫是當年淑妃娘娘留下的,淑妃娘娘為這幅畫花費了不少心思,直到仙逝時都抱著這幅畫。”
“淑妃娘娘說這幅畫遲早會找到主人的,讓奴婢一直留著。”
么娘說到淑妃娘娘,忽而面色開始傷感起來,當年娘娘身子不好,為了畫這幅畫枯盡一生,只為了那個不知名字的主人。
宋玉初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她緊握著那幅畫:
“這畫是淑妃娘娘親手所畫?”
她的內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畫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宋玉初自己,當年的驚鴻一瞥,淑妃娘娘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態畫下這幅畫?
宋玉初沒有想到,她無心的出現會改變淑妃的結局。
“對呀,淑妃娘娘常說,正是畫上女子救了公主您啊。”么娘臉上有神往之色。
當年公主昏迷不醒,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不想在一日之間恢復了清醒,她以為是神在庇護公主,直到後來才聽淑妃娘娘說起那位女子之事。
“她怎會……”
宋玉初默默淡了下來,沒想到那一面會在淑妃的人生里留下這麼深刻的記憶。
“不過說也奇怪,淑妃娘娘在世時一直將此畫視作珍寶,抱著這幅畫念叨娘娘您,畫上的女子又怎會與娘娘這番相似?”
么娘想不通緣由,當年大抵是淑妃娘娘太過思念公主,才會將畫上的女子視作公主罷了。
若不是如此,淑妃娘娘又怎會知道公主長大後的模樣?
么娘嘆了一口氣,如今公主已經平安歸來,可是淑妃娘娘已看不到了。
“大約是她做了一場夢罷。”宋玉初細細將畫卷收好,清明的眼睛看著么娘:
“多謝您將此事告知我。”
么娘略有不好意思,撓撓頭:
“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若不是今日整理淑妃娘娘祭品時見到這幅畫,怕是會錯過了。”
“母親的忌辰,我有許多不懂,勞煩麼姑姑多費心了。”宋玉初說得客客氣氣。
“這是奴婢分內的事,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么娘謙卑福身回禮,面露惶恐之色。
“這次的忌辰,我與姐姐打算請得父親的同意,帶母親回故鄉走一趟,麻煩麼姑姑多做一些安排。”宋玉初淡淡微笑著說道,她的神色溫柔儒雅,有幾分威嚴,也有幾分謙恭。
么娘高興得險些要跳起來,完全沒有了莊重嚴肅體態,喜極而泣:
“太好了,淑妃娘娘若是知道此事,一定十分開心的,奴婢這就去安排!”
么娘說完迫不及待就走,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連宋玉初叫也叫不住。
宋玉初無奈搖搖頭,笑容卻漸漸冷淡下來,她又展開那副畫盯著許久,纖白的手指撫著畫上女子微微含笑的臉。
那日,陳淑兒只看了一眼,竟然能分毫不差地將她畫下來,這樣的畫技,簡直比秦南還要厲害幾分。
宋玉初想像著陳淑兒無數次撫摸著這幅畫的場景,心裡頭的不安忽然變得沉寂,她的手停了下來,頓了半晌,自袖子取出了月牙形的半截玉佩。
宋玉眼眸楞楞地看著那塊玉佩,手指感受著纖細雕琢的紋路,撇著嘴喃喃自語:
“就看一眼。”
“只看一眼。”
“什麼都不做,就不會改變什麼。”
宋玉初自說自話,像是在說服著自己,手握著那塊玉佩,忽而用力。
玉佩表面發出淡綠色的光芒,瞬間帶著宋玉初消失在院子中。
無形的空氣如同一隻大手,抓住了越牆飛進來的黑色身影,吞噬了明亮聲音下還未說完的話:
“美人姐姐,我想起……”
場景忽然轉變。
宋玉初來到的地方,依然飄著粉紅色的花瓣。
一陣風吹來。
下起了花瓣雨。
月色如銀,透著微微涼意,陰冷的風吹起了宋玉初的衣枚,感受著寂靜無人的涼。
看著眼前的場景,正是宮中種植櫻花樹的地方。